此一刻,她面上的表情很複雜,有審視,有嘲諷,有孤傲,還有毫不掩飾的瘋狂,這與她平日裡那沉穩冷靜,溫暖柔韌的狀態完全不同,這好似她的另外一面,陰暗潮溼,尖銳冷硬,咄咄逼人。

白焰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拉到懷裡,捧起她的臉,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不會。”

安嵐面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軟化,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你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白焰道:“我很意外,只是眼下情況,我們倆總得有一個保持冷靜才行。”

安嵐沉默了一陣,白焰道:“現在能收起香境出去嗎?你一直支撐著這裡,會過於費神。”

安嵐道:“你還沒說要怎麼幫我。”

白焰道:“讓我好好想想。”

安嵐哼了一聲,白焰即覺得視線一晃,周圍的虛無轉化為具象,眨眼間,他就回到了那個真實的房間裡。而眼前的人雖沒有變,但剛剛他在香境裡所看到的那些表情神色,已全部消失,她看起來還是那麼淡然,只是臉色略顯蒼白,眉宇間帶著濃濃的疲憊。

“我要睡一會。”安嵐說完就閉上了眼睛,每次她從香境裡出來,都必須睡上一段時間,在裡面她所耗費的精神,非親眼所見,旁人難以想象。

白焰便將她抱回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再默默看了她一會,才轉頭看向被她放在案几上那份信和那塊玉石。他走過去,拿起信,發現還未開封,便又往安嵐那看了一眼。

片刻後,白焰將信放回原處,轉身出去了。

……

一直到太陽將落山時,安嵐才醒,白焰給她端進去晚飯,看著她吃完後,才道:“我給你請了大夫。”

安嵐正低頭喝茶,聞言抬起臉:“大夫?”

白焰斟酌了一下,才道:“你既懷了身孕,總該讓大夫看一看。”

“哦……”安嵐似才想起這事,放下茶杯,卻想了想,又道,“這是個意外,再者,我還不清楚這個訊息對司徒鏡而言,是好是壞。”

她並沒有試圖掩飾什麼,更沒有想過要偽裝什麼,知道自己可能懷孕了,對她而言的確是個意外。眼下她的對這個意外,興許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一點點陌生,以及一點點的擔憂,但那所謂的母愛,她絲毫都生不出來。

白焰道:“大夫是我的人,事後需要他說什麼,不需要說什麼,你到時交代他一聲即可。”

安嵐點頭:“那邊請進來吧。”

白焰起身出去,片刻後,領著一位提著藥箱的大夫進來,安嵐一看,那大夫竟是名醫趙雲山,長安城的許多府邸裡的貴人,有個什麼病啊痛的,多數都是請趙雲山去看。她不由看白焰一眼,這趙大夫是廣寒先生留下的人脈,還是他後來發展起來的?

趙雲山在安嵐跟前坐下,仔細看了一會她的神色,然後將脈枕放在几上,做了個請的手勢。安嵐將手腕擱在脈枕上,也不蓋上手絹,趙雲山便看了白焰一眼,見白焰沒有反對,他才抬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搭在安嵐的腕上。

約半柱香時間後,趙雲山才收手,再仔細看了安嵐一眼:“姑娘脾胃虛弱,加上近日睡眠不佳,夜間盜汗,皆是費神過多引起,這非醫藥能治。姑娘只需將心中的事放下,不再費心勞神,身體便無大礙。”

趙雲山似顧及她未婚的身份,說得及客氣。

安嵐卻不以為意,直接問:“我是不是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