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清楚大香師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即便他如今是景府的當家人,但大香師若不想見他,也完全不用賣他什麼面子。

但他更清楚,這等時候,已然顧不上什麼面子了。且不論玉瑤郡主的命案一事該怎麼解決,僅景孝帶回來的這個訊息,他就不可能再坐得住,無論如何,都得去香殿看個究竟。

只是他動身前,景三爺還是勸了一句:“要不先讓管家上去打聲招呼?”

景府即便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但景府的臉面,也不比那些宗親王族差多少。特別景公還在世,大公子亦沒有離開時,這長安城內,哪家王侯不賣景府三分薄面,更有人想著各種法子上門巴結的。

剛剛景孝上去都沒見著安先生的面,那還是景公臨終前,託付安先生照看的孩子呢……但景孝是小輩,見不著大香師也損不了顏面,左不過是又被人看輕幾分罷了,而且說來說去也是在府裡的事。

但若景仲上去也吃了閉門羹,那他這當家人的顏面,可就不怎麼好看了。日後府裡有異心,不服管的那些人,怕是更會動歪心眼。

景府的大爺景壯,二爺景仲,三爺景祿,都是二房所出,一母同胞,四爺景明則是三房那邊。二房蠢材多,但人丁興旺,下一輩哥兒姐兒更是不少;三房則多是明白人,偏人丁凋零,景明還是個病秧子,三房還有一位五爺,卻又是個什麼都不管的主,可憐景孝的身子骨也像他父親。

所以景公臨終前,等不回景炎公子,最後選了景孝,也是無奈之舉。

而事實也證明了,景孝目前確實擔不起這樣的大任,送至面前的權力,還沒等握住,輕易就被自己的伯父給收走了。

其實景仲也沒多大才幹,但比起景大爺的暴脾氣沒腦子,景三爺的貪財好色,他起碼識時務,知道面子這種東西,要和不要,主要看面對什麼人。對大香師這等雲端之上的人,他絕對能自己把自己的臉皮扒下來,先踩上幾腳,再若無其事地貼回去。

……

天樞殿偏殿大廳內,鹿源給景仲沏了一盞茶:“景二爺,先生此時在香室內,之前交代了不可打擾。”

景仲忙欠身,伸出雙手去接那杯茶,臉上亦帶著小心翼翼的笑:“不急不急,不敢打擾先生,我就在這等,若先生出來了,勞煩源侍香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有要事求見。”

鹿源微微頷首,唇邊掛著笑:“那就請景二爺在此稍候。”

“好的好的。”景仲被那笑容看得心都酥了。

他不知道安大香師去哪找的這麼個寶貝,一個男人,卻生的一雙如此漂亮的鹿眼,平日裡看人的時候就水水潤潤的,這一笑,更是軟的叫人不知怎麼好。

景仲一直站著,等鹿源出去後,才復坐下。

一個時辰後,鹿源走到安嵐跟前,欠身道:“先生,他還在廳內候著,看起來並無一絲不滿或是不耐煩。”

安嵐輕輕蓋上香盒:“也是午膳的時間了,依他平日在景府的膳食,給他送去。”

她確實極少插手景府的事,但景府的一切,她都有關注。畢竟是景公臨終前託付於她的,也是景炎公子,最後交到她手裡的東西。

“是。”鹿源應下,又問,“先生這邊可要傳飯?”

安嵐沉吟一會,從香席上站起身:“傳飯到雲隱樓。”

雲隱樓是鎮香使住的地方,離鳳翥殿不遠。

只是她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下,偏過臉問了一句:“鎮香使……此時可在雲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