犒賞三軍,按照老規矩,姜承梟先是細數了一番反賊李源和魏弘的罪孽,然後陳詞彰顯自己乃是替天行道,為萬民謀福祉。總之就是自己討滅關中反賊,這是對的,正確的,人心所向的!

開場白結束之後,緊跟著是祭奠先帝、戰死在疆場上計程車卒......半個時辰之後,隨著最後一聲響鞭之音迴盪,犒賞宴席正式開始。

昭王宮的廣場自然是不可能同時容納數萬士卒,能參加的都是校尉以上的將領。

宴席十分豐盛,酒肉管夠,能吃多少吃多少,想吃多少吃多少。

在九十九級臺階之上,佈置著幾張案几,跪坐在這兒用膳的都是重臣。

六部尚書、幾名高階將領先是一番恭賀昭王,連敬三杯,而後便是互相敬酒交談。

“裴兄,此番王后亦出席盛宴,想必某些人是沒機會了。”王鴻眼睛看著鄭善願,嘴角卻是露出冷笑。

裴矩用長箸夾起一片羊肉送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拿起絹布擦著嘴。

“王后賢名遠播,王上與其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哪是他人讒言能撼動的。此次,王上也是想借此告訴某些人,後位早定,趁早熄了不該有的心思。”

“倒也是。”王鴻笑了笑,“這有些人吶,就是不知道滿足啊。”

頓了頓,王鴻猜測道:“裴兄,你說此番王上克定關中,是否有那個心思了?”

聞言,裴矩輕輕放下酒盞,摸了摸下巴,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說笑的姜承梟。

“猜不透。”

他嘆了一聲,相比較這個,其實他更擔心另一件事情。

昭王平復關中,原本他是很高興的,這天下能與北晉爭雄的無非就是關中和南方。

中原的宇文述雖然實力強勁,可是先天不足,他們只要不犯大錯,拿下中原是沒有問題的。

擔心南方,無非是因為南北數百年的分裂遺留問題。可現如今南方一分為二,巴蜀之地混亂不堪,只要穩步推進,南方遲早也會被拿下。

於國家而言,裴矩非常樂意看見關中這麼快被拿下,可是對於家族而言,關中被拿下,這就意味著新一輪的對抗已經開始,裴家的敵人也要增加了。

王鴻放下長箸,手中握著酒盞輕輕摩擦,似是無意道:“裴兄,雖說此番王上態度篤定,鄭家無功而返,但是鄭家在宮中的勢力卻是不能不妨啊。”

“王兄什麼意思?”

“嘿,現如今王上準備遷往昭王宮,這該有的制度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裴矩眉頭輕蹙,略帶警告道:“王兄,有些事情還是看開些為好。王上此番攜王后共同駕臨犒賞三軍,既是表明態度,怕也是警告吾等,莫要在後宮動心思。”

以往的時候,昭王出席重大宴會,通常都只是一人,甚少帶著王后。此次突然帶著王后,裴矩心裡很清楚,這是因為前不久鄭善願進昭王府面見王太后的事情。

這是一種隱晦的表明態度,如果他們不識相,要在後宮動心思,只怕到時候會惹得王上大怒。

他原是不想提醒王鴻的,可是隨著形式的改變,他必須要和王鴻團結在一起。

鄭善願因為工部尚書的事情和他們離心離德,河北士族在一旁虎視眈眈,尤其是御史大夫盧懷慎,最近沒少找他們的麻煩。

如果單單是這些,他自己倒也有信心能應付。可是關中被平定,投誠北晉的關中貴族們也跟著來了北晉,這可就不妙了。

當年全盛時期,關中貴族可是壓著他們的。雖然此番關中貴族元氣大傷,但是瘦死的駱駝終歸比馬大,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王鴻訕笑一聲,低頭不語的喝著美酒。心中卻又是另一番心思,王家和裴家終究還是有些不同的。

便在這個時候,姜承梟突然道:“裴公,孤要敬您老一杯啊。”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看向裴矩。

“裴公一門忠心體國,在內有裴公為孤治理百姓,在外有元儼為孤征戰,裴家實乃功勳卓著之家。”

聞言,裴矩和裴元儼二人連忙起身躬身行禮。

“王上言重,為王前驅,乃裴家本分,臣攜家孫,拜謝王上!”

姜承梟哈哈一笑,與裴矩和裴元儼對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