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陣陣瀰漫在屋子中,房玄澡說完一句話後,只是安靜的看著姜承梟,他知道自己話中意,世子一定能夠聽明白。

這齊郡的事情在外人看來複雜至極,箇中關係網羅交錯,各路牛鬼蛇神縱橫,但是一條暗線始終貫穿著整個事情的脈絡。簡單來說,齊郡這麼大範圍的發生ta:nw:u朝廷賑災糧食的事情,為什麼沒有人敢站出來檢舉?

郡丞和縣丞是幹什麼吃的?

非是不為而是不能,就拿鮑閮來說,他作為一郡的郡丞,掌管著檢舉督察官吏的職責,郡尉宋錦騸ta:nw:u的事情他不知道嗎?郡守葛桓包庇他不知道嗎?

他就算是頭豬,走上街看見那麼多吃不飽的百姓也能明白有人私下裡昧了糧食。那他為什麼不說?

因為於他而言說了根本沒用,何為“官官相護”,這就是官官相護。這些官員之所以敢這麼大的膽子,不怕郡丞上報朝廷,那是因為朝廷中也有他們的人。

或者說,他們的主子在朝廷中。

青州,山東一代的官吏八成都是出自清河崔氏族學,或者渤海高氏族學。換而言之,他們的背後站著的可能是清河崔氏,也可能是渤海高氏。

以鮑閮一介小小的郡丞去檢舉清河崔氏,他的奏摺根本無法遞到皇帝的案頭。就算遞上去了,皇帝派來巡查的人也不敢怎麼樣針對青州官吏,因為那不是在為皇帝辦事情,那是在得罪清河崔氏,甚至得罪山東士族門閥。

當初鄭善願就曾經暗示姜承梟不要把事情鬧大,箇中不乏清河崔氏的關係。

這些,姜承梟當然很清楚。來時他之所以要與鄭如意,裴元儼,虞慶則三人分開,一是為了解決東萊郡暴民,二是為了讓鄭如意去提前向鄭家涉案官員打聲招呼,儘早抽身,免得到時候大家難做。

鄭如意有沒有領會他的意思,這一點姜承梟還不清楚。

或許鄭家在這一帶的影響力沒有清河崔氏強大,沒有太多的門生故吏在此。

平心而言姜承梟現在不想得罪清河崔氏,因為其背後的利益鏈盤根交錯,一個不小心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屆時得罪了清河崔氏,以後他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這與他制定的發展路線不相符合。

“玄澡既然坦誠言語,那我也就不隱瞞玄澡了。”

姜承梟臉色真誠至極,同時臉上又暗暗含著一絲絲的灰敗暮氣。彷彿其內心的疲憊由內而外的讓人感受得到。這一幕讓房玄澡內心一稟,世子果然聽懂了他的話,他這副樣子分明是一股有氣無力的表現啊。

姜承梟緩步走到軟墊上跪坐下,自嘲道:“實不瞞玄澡,陛下暗中賜予我先斬後奏之權,但是我也僅僅斬了一個郡尉宋錦騸,殺雞儆猴。我明白玄澡你說的意思,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僅僅針對了齊郡一個地方,魯郡,北海郡,琅琊郡一定有這種情況,但是我卻無能為力。”

說到這裡,他又是重重嘆息一聲,“我雖身為宗室,但是面對清河崔氏卻也無能為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嗎?”

見世子一副自責難受的樣子,房玄澡鼻尖一酸,他能理解姜承梟現在的感受,明明知道真兇是誰卻不能動手,只能抓些小貓,追回一點的東西,他心裡肯定也非常的不好受。

房玄澡走過去,不緊不慢的跪坐下來,對著姜承梟作揖,而後道:“世子於在下有恩,今世子深陷難處,在下豈能不助世子。”

聞言,姜承梟先是一怔,而後趕忙恢復“哭喪”的臉。他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讓房玄澡助他,他根本沒打算對付清河崔氏,他只是習慣性的戴起了“憂國憂民”的面具。

“先生請說。”姜承梟收拾了臉色。

房玄澡道:“恕玄澡冒昧,陛下讓世子清查齊郡,甚至賜予您先斬後奏之權,其實就是為了讓您對付清河崔氏。”

“先生的意思是,陛下的真正目標其實是清河崔氏?”姜承梟“恍然大悟”的說道。

房玄澡點點頭,“世子請細想,若僅僅是一郡的官員ta:nw:u,陛下只消派遣御史調查就行,何須讓世子來此,畢竟世子來此可不僅僅是為了清查青州官吏,主要任務乃是zhe:n壓暴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