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寵靜靜的坐在書案前,燭光搖曳照亮了他的臉龐,為國勞碌數十年,五十歲的他已顯老態,雖然老,看起來卻仍舊是一位英俊的老人。

貴為一朝宰相,他平日生活卻十分簡約,就連身上穿著的裡衣都是大街上能夠買到的那種。

適方才,徐安剛一踏入相府大門,高文寵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起初他並沒有在意,因為這些年來懷著好奇心前來相府一探究竟的江湖人士也並非沒有。

記得有一些膽大的,直接一頭撞進高文寵的書房非要與他見上一面,對此,高文寵也從不生氣,心情好的話,還會給人家上酒,相坐攀談幾句。

可是身為一國宰相,當真就能日夜大戶開啟並且不設立府兵保護自己嗎?可以,高文寵就是這樣的一位賢相。

只是,世人皆不知高文寵除了是一位才華精絕的讀書人,同時也是一名劍客。

只是他數十年磨劍,及冠之後便罕有出手,以至於除了摯友王喚,天下竟無一人知曉大宋王朝還有一位劍仙宰相。

適方才,就是高文寵出劍斷去了徐安一條手臂,不為別的,只因為這狗徐安居然去了他女兒的小閣樓,並且圖謀不軌。

當然他也不去深究,斷其一臂權且當做懲罰,至於來人是死是活也就隨他去罷。

這便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

徐安在大街上狼狽逃竄,他被削去了一邊肩膀,傷口太過巨大,以至於他怎麼捂也捂不住,墨綠色的血液流淌了一路,滴得滿地都是。

“沒想到,相府內居然有如此高手……”徐安嘶啞道,語氣中滿是懊惱和憎恨。

因為疼痛,豆大的冷汗從他的額頭落下,臉上的肌肉直抽搐。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搞女人的心思了,如此重傷之下,他必須趕緊前往國師府求救。

只要去到陸恆的面前,不論如何他都能夠得救,就好像前幾次一樣,徐安認定沒有陸恆做不到的事。

畢竟,連死而復生都能辦到的人,在為他裝上一條胳膊絕對沒問題。

常言道,君子在逆境當中會燃燒起生存下去的慾望,繼而想起生活中對待自己好的人,比如父母,妻兒,朋友。

而小人面臨逆境時則相反,這時候他們的腦海中會浮現出自己所恨之人,並且把當下的境遇怪罪在所恨之人身上。

恰如此時的徐安,自然而然的他就想起了謝長淵。

當謝長淵那獨眼獨臂的形象出現在腦海中,徐安的臉逐漸陰沉下來,一口細膩尖銳且泛黃的牙齒咬的緊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謝長淵……”徐安面色扭曲,咬牙切齒。

在謝長淵出現之前,他徐安本是一帆風順,因為他心中的一個大秘密,讓他擁有遠遠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和知識,還有許多許多珍貴的精神財富。

憑藉這些,並且在十二神宮的扶植下,他成為了汴梁城的大名人,以空前絕後的詩才擠進了上流圈子,與王侯將相的公子們結交友誼,人人都瞻仰他的詩才,對他無不以禮相待。

朝中,已經有人準備舉薦他入翰林院做官,甚至父親都佔了他的光即將晉升。

當然,對他而言最好的好處,就是全城的花魁任他睡,一分錢都不收的那種。

他曾經幻想,如果一直平穩發展下去,自己遲早能夠位極人臣,要是娶上幾個貌美的公主,再每年隔三差五丟出一首詩賦,那遲早就是天下何人不識君!

甚至,他還幻想過能當上大宋的皇帝!

只是,當謝長淵這個人出現之後,他的一切幻想都成為了笑話。

這個人就像一陣龍捲風,輕而易舉就把徐安打造的美景夷為了平地,因為謝長淵,徐安才變成如今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

可以說,徐安對謝長淵的恨意已然如同滔天江海!

徐安捂著肩膀的傷口,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了一條不寬不窄的街道。

他止住了腳步,陰鷙的眼睛虛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