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睡得迷迷糊糊的妙姐兒習慣性的用手推了推朱宣,輕聲說了一句:“表哥,倒茶來。”宮宴吃的有點兒渴,話說出去,人醒了,然後手也推到了一旁溫暖的一個身體,再就是朱宣答應了一聲:“好。”

迷迷糊糊的妙姐兒一下子就清醒了,頗有兩分狐疑地看了朱宣的背影。當然在很好,可是不是應該……不在,理論上是應該不在,這個時辰又應該是去哪裡遊蕩的時候了。

朱宣手裡端了漱口的東西過了來,看了跪坐在床前的妙姐兒漱了口,再把茶給她端過來。妙姐兒有身孕的時候開始做習慣的,以後都是自己的事情了。小丫頭就會說一句:“表哥,倒茶來。”

端了茶過來,高大的身影站在拉開的錦帳前,看了妙姐兒伏了身子就了自己手裡喝茶,朱宣微笑了,調侃了一下:“妙姐兒,聽說你日夜侍奉表哥,猶恐不足呢。”乍聽了今天晚上和王美人的談話,小丫頭活似一隻可憐蟲。

喝完了茶的妙姐兒半抬了眼眸,星眸微閃了,微笑道:“所以半夜裡總是醒過來,就是總在心裡放著睡不著。”兩個人相對微微一笑。

朱宣丟了茶盞,重新上了床摟了妙姐兒在懷裡,有些暢意地揉搓了一下。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聽了懷裡妙姐兒嬌嬌的問了:“明天……不去西山了是嗎?”雖然有些猶豫,還是問了出來。

“是,不去了。”朱宣把臉埋在了妙姐兒香肩上,褻衣被半扯開來,雪白的肩膀被朱宣的面龐遮蓋了。然後含糊又是一句道:“不過,你身體向來不好,明兒還是不要出門。”

今天很感激鄭貴妃與慧妃,兩個人一直相伴了妙姐兒,吃的喝的都是眼前看了過去。都是為了我的兵權,能幹的人遭猜忌,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在哪裡都是一樣,立身再謹慎也沒有用。

縮在朱宣懷裡的沈玉妙嗯了一聲,然後低聲道:“我給你繡的那個荷包,你也要天天帶著呢。”你給我的同心結我就帶在了衣絛上了。

朱宣帶了睡意的應了一聲,然後緊緊抱了懷裡柔軟的身子,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丫頭們都起了來,聽了如音在說話,如音是板了臉:“天冷時氣不好,不知道誰把病氣帶進來了,王妃夜來受了風寒了,今天當值的人是這幾個,別的人沒有事情不要往房裡來。免得把王妃帶的更不好了。”

點了幾個素日謹慎的年紀大一點的丫頭,沈王妃房裡是八個一等的丫頭,如音全部點了,二等丫頭和小丫頭們都是沒有用,也都不許往房裡來。

拿了小丫頭份例的明波與春蘭也是一樣的稀裡糊塗,昨兒夜裡去參加宮宴,回來的時候好好的,今天一早就病得不能見人了,而且不出房門一步。

“不知道王妃什麼病?”出於關心多問了一句,也想著好方便巴結。被問的紅衣立即就沉了臉,大清早的找教訓呢。紅衣聲音不高,說話也很厲害了,道:“在這裡做事,姐姐們不說,不許亂問,也不許出了院門對別人亂說話。”

三個人正站了廊下在說話,聽了門簾子一響,朱宣走了出來。紅衣趕快拉了兩個人行禮,再帶了她們走開,才輕聲提醒了道:“這幾天你們歸我管,可別帶累了人。王爺平時這個時候都去了書房了,今天居然也在,想來王妃又病了。你們只做自己的事情,不叫你不要往前面去就行了。”

明波、春蘭趕快點頭謝了她,看了青芝在招手,趕快過去,原來是取洗臉的熱水來。一時送了來,青芝接了,朱宣就站在了院子裡清冷的空氣裡洗了臉,拿了幹巾帛擦手的時候,一面地青芝道:“讓朱祿去請太醫去,咱們家的醫生先來看了。”

青芝連聲答應了,朱宣這才丟了幹巾帛,重新走回到房裡來。妙姐兒睡在了床上,正由如音服侍了在洗漱。下意識地看了看朱宣,裝病倒是容易,只是不知道是幾天。

為申大人夫妻送行的人中,就沒有了沈王妃出現了。申夫人心裡是覺得彆扭了,一個小小的風寒固然是有人一個月好,有人兩個月好,可是一風寒了就不出門了,聽了太夫人還要憂心忡忡地問了身邊站著的劉媽媽:“在西山就沒有養好病,趕了雪地裡回了來去宮宴去了,我就想著這病又要反覆了,果然我們妙姐兒的身子是不好了。唉,生了四個孩子,當然身子也受損。”

有模有樣的太夫人微皺了眉頭,一旁的劉媽媽附合了道:“一直就是身子不好,太夫人忘了,在封地上一次接了一次生病呢。”聽得申夫人心驚肉跳了,一齣子接了一齣子生病,這位沈王妃是成親前就有了一個嬌縱的名頭了。

吃了早飯,正在打發了人把送給申大人夫妻帶走的東西裝上了車,申夫人不得不問了一句道:“王妃那裡也要辭行,也要去探探病才走的安心呢。”偏偏今天走,又偏偏今天病。

太夫人笑道:“親家太太說的很是,讓個人先去看一看,宮裡的太醫在不在,等不在了我們再去看她去。”劉媽媽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笑道:“宮裡的太醫剛走,咱們這一會兒去正是時候。”

一行人就隨了太夫人去往王妃的院子去,申夫人是晚上來了一次,然後又要親近自己家裡的四姐兒就不得時間來。白天來看了這裡更是不小,三進的院子,只是住了王爺和王妃,從最外面一進開始,一里一里的走進去。院子裡的粗使媽媽和丫頭們都站了含笑欠了身子相迎。

如音打了簾子接了太夫人等人往裡去,申夫人這才有機會看到了沈王妃的睡房。象牙鮫綃帳,黃金玉帳鉤,華麗精緻的赤獅鳳紋錦被裡,睡的是面色白白的沈王妃,她披散了一頭黑亮的長髮,看了太夫人坐了就欠了身子要坐正了。

床前坐的人卻是王爺,先是和太夫人一起伸了手阻攔了:“你歪著吧,母親來了,不是外人。”然後才起了身子讓了太夫人坐。

太夫人一坐下來就問了朱宣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又病了,這樣的天氣生病讓人聽了就憂心。”朱宣欠了身子回了太夫人的話道:“想來昨天宮宴上吹了風,房裡暖和外面冷,一會進來一會出去的,閃了風了。”

申夫人也安慰了兩句,看不出來她有什麼病,風寒的人未必臉上就能看得出來。看了沈王妃一頭油順披散的長髮,連個睡妝也沒有。再看了王爺不避人的在房裡呆了,年紀偌大的申夫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自己生病時,申大人又有過幾次在房裡這樣關切了。

因王爺在,申夫人猶不敢坐,丫頭們搬了椅子來,太夫人強了申夫人才坐了,半邊屁股捱了板凳坐著。

如音送上茶來,朱宣先奉了母親,丫頭們遞給了申夫人。申夫人看了王爺在床前坐了下來,這麼近的距離看了王爺是第一次。因為有病人的原因,房裡的光線陰了一些,窗簾都沒有拉起來,就在這暗影中,看了這樣的人物,也是覺得生的好。

再看了床上錦被繡幄中的沈王妃,再看了太夫人,房裡的擺設,一旁站著的丫頭們,就是申夫人也覺得自己自慚形愧了。

“原想著去送行的,這一下子去不成了。回到了家裡替我都問個好,兩個舅爺的名字我給了王爺了。”坐在繡被中的沈王妃對了申夫人人正在說話。申夫人趕快滿面笑容道謝了,偷瞄了一眼朱宣,面沉如水坐在床前聽了。

幾聲輕輕的腳步聲進了來,“宮裡的王美人派了嬤嬤來看王妃了。”錦繡走了進來回稟了。

朱宣淡淡道:“請進來吧。”過了一會兒,進來了一位年紀不小的嬤嬤,一身的宮裝,熟練的給太夫人,朱宣行了禮。然後再走到了床前對了沈王妃行了禮,往她臉面上看了一看,這才笑容滿面的道:“娘娘昨兒回去說與王妃說的高興,今天回了皇上,想王妃再進宮去坐坐的。不想太醫來回話,才知道王妃病了。

可不是這樣的天氣愛生病,就是宮裡也病了好些。娘娘讓奴婢來看看,請王妃好了還進去說說話兒去。”

沈王妃含笑了,道:“我病著呢,外面的人都是不見的。聽說是娘娘身邊的嬤嬤,請了進來說兩句話也是喜歡的。嬤嬤不要怪我沒有梳妝了,昨天夜裡回來就不舒服,今兒早上飯也吃不下去了。多謝娘娘想著,等我好了就進去和她說話,嬤嬤回去了,替我在娘娘和公主面前問候了吧。”

一旁的申夫人看了,除了沒有梳頭以外,沈王妃身上是一件新的真紅穿花鳳的衣服,想來是剛才看了太醫時新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