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郡主坐在小花廳上,面前站著一個管事的媽媽在回話:“王妃廳上會北平王妃,點心送去說好,北平王妃要見郡主和小王爺們,是王妃攔了。”

廳上有薰香味兒,端慧郡主在這薰香中,象是更見沉穩。對著管事的媽媽再問道:“二嫂房中可有什麼人要什麼?”

二嫂顧冰晶房中的丫頭這幾天裡一會兒出去一次,母親並沒有攔阻,端慧郡主也只是看著,聽管事的媽媽道:“倒沒有再說要僱車要出門兒。”

點點頭的端慧郡主這才有些放心,雖然母親沒有說什麼,可是端慧郡主也大約能猜到一些,她過了這個年就要出嫁,女兒心事還是能猜出來。

端慧郡主並不覺得顧冰晶有這樣的心思是出乎意料之外,權勢對於人的誘惑,往往就象是一個熱氣騰騰包子對於一個瀕將餓死的人。

與雪慧最好的端慧郡主一向於母親是無話不談,只有這件事情也是沒有對母親提過,這幾日裡也看到母親在沉思中。也覺得為難的端慧郡主隨手翻一下小桌子上的擺件,如果換了自己是母親,又會如何?

外面傳來“蹬、蹬”地腳步聲響,端慧郡主露出笑容,胖倌兒來了,不是要這個就是要那個。果然胖倌兒自打簾子進來,走到姐姐面前對著她道:“你又新得了母親什麼,給我看一看,我就不要你的。”

“你自己看看我身上,哪有新得到的東西,不信你再往我房中看去,只要是有就給你。”端慧郡主伸出白玉一樣的手掌在胖倌兒頭上撫摸一下,笑著道:“你又哪裡聽到的風聲,只是和我攪和。”

從小桌子上暖罩裡倒一碗倒茶來給胖倌兒,胖倌兒才說出來:“母親前幾天晚上燈下算她的帳本兒,我以為姐姐又得了什麼,胖倌兒還缺一個大皮帽子,給我做一個皮帽子吧。”

搖頭笑的端慧郡主先道:“你這胖腦袋今年也怕冷了?母親說你戴皮帽子更顯得腦袋大,給你換一個帽子你又不肯。”再來說胖倌兒前面一句話:“母親燈下算帳本兒,也許是管家呢,你又想著是我要母親的私房了,小子倒有這樣心思,真是不害羞。”

沒有要到東西的胖倌兒這就轉身出去,端慧郡主這才輕嘆一口氣,思緒重新回到雪慧和冰晶的心思上來。丫頭春華這才悄聲道:“郡主可聽說了,二夫人房裡又有新的話出來,春輕那個丫頭又換了一個說詞,早上遇到二太太房中的姨奶奶,對著她說,二夫人只是不舒服,不然的話也可以幫幫王妃管家。”

立即就瞪了春華一眼的端慧郡主沉下臉來道:“母親不說話,你只聽著就罷了。”春華唯唯退下來,就手就是一碗熱茶送上來:“這是宮裡新賞下來的,就這麼一點兒,長公主送來的。小郡主在哪裡都有人疼不是。”

只是覺得頭疼的端慧郡主無心再說什麼,母親沒有說話,當然端慧郡主也是置之不理。想想家裡以前多清靜,兩個哥哥成親這是喜事,眼看著一齣子事情就要出來。

坐久有一時的端慧郡主這就丟下茶碗站起來,對春華道:“隨我父親那裡看看吧,福慧醒了倒要接回來才是。”

這裡主僕出門,身後照例是跟著丫頭們和媽媽,一徑來到父親的書房外,先看到的是胖倌兒和幾個弟弟在一起。

端慧郡主單獨對學哥兒又笑了笑,笑的學哥兒很是不好意思。象是家裡人都為他時時懸心一樣。

沒有進去,先聽到父親的斷斷續續說話聲,就知道福慧一定是醒了。果然進去以後,是福慧坐在父親的大書案上面,下面墊著一個繡著五福的墊子,手裡拍著一個手爐,正在同父親“咿呀呀。”

含笑的端慧郡主想起來二太太方氏無意中說的一句話:“小王爺們出息,王爺今年越發的閒起來。”這是方氏看到朱宣抱著福慧在家裡走動時說的話。

“過來,”朱宣招手命長女到身邊來,福慧郡主從坐著的墊子上下來,把手裡的墊子拿給姐姐。朱宣父女一起笑起來,端慧郡主對著妹妹道:“姐姐不坐,福慧坐吧。”把墊子給福慧在書案上放好,再抱著她坐上去。

端慧郡主這才對著父親嬌滴滴:“我象福慧這麼大的時候,也在父親書案上這樣坐過嗎?應該是母親給我縫的墊子。”

一隻手扶著**的朱宣,對著長女道:“你小時候哪裡坐的住,只有在祖母房中還可以坐一會兒。”

說的端慧郡主嘟起嘴,作父親的才趕快道:“端慧長大了這就文靜的多。”拉著父親衣袖的端慧郡主擰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笑:“我是來接福慧回去,父親外面還有客不是,我來了只是和父親說這些。”

朱宣也是知道外面還有人,聽女兒這樣說,只是感嘆的一笑道:“這樣的日子可是過一天少一天。”端慧就要是別人家的人。

已經抱起福慧的端慧郡主噘高嘴:“又說這一句。”抱著妹妹就往外面走,福慧郡主在姐姐肩頭上趴著對著父親笑嘻嘻,這就和姐姐一起走出去。

抱著妹妹的端慧郡主帶著她回房裡去,看到母親已經在房裡坐著出神兒,端慧郡主很是討好地道:“北平王妃來說了些什麼?”

妙姐兒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她只是說幾家親事給我挑,我回她不行,”說到這裡,妙姐兒命丫頭們出去,才和坐在身邊的端慧道:“北平王妃來問我,今天上午你父親和幾位大臣們進宮去,定的皇嗣是哪一位。”

為著這個妙姐兒才在房中出神,對端慧道:“我對她說還沒有問你父親,我想著這家裡一撥,外面一撥,端慧呀,”妙姐兒想對女兒說什麼,又止住了。

端慧郡主卻猜出來了,對母親道:“母親有什麼只對父親說就是了。”妙姐兒只是輕嘆一聲道:“我要是對你父親說,他是一定會同意的。”嘆氣到這裡就止住,妙姐兒和端慧一起微笑。再伸出手來把快要爬到榻邊兒上的福慧郡主抱在手上的妙姐兒想想北平王妃下午說的話:“幾位皇子府上咱們送的都有人,先知道是哪一位也好心裡有譜。”

妙姐兒把懷中福慧郡主的小手從她的的小嘴裡拉出來,得到福慧郡主的一聲似抗議非抗議的“嗯”,做母親的笑盈盈對長女道:“看看福慧就想起來你小時候。”

端慧郡主趕快討好一下母親:“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在母親懷裡吧。”妙姐兒挑起眉尖想上一想,對端慧歉意地道:“象是你父親抱你多一些。”

聽過以後反而高興的端慧郡主一個人喜滋滋坐一會兒,看著母親抱著***也是重新高興起來,房中還是隻有母女三人,端慧郡主才對著母親低聲道:“媽,二嫂才有孕,並不是一點兒不能勞神,何不讓她幫著媽管一管家。”

正在高興的逗著福慧郡主的妙姐兒一聽臉就沉下來,端慧郡主趕快再解釋道:“我只是隨便說一說,是我自己的一點兒想法。”

“我知道,哼,”妙姐兒沉著臉道:“我也聽到這樣的話,不想顧家這樣的大家,丫頭這樣沒有見識。”說白了叫沒有素質。

端慧郡主卻不這麼想,對母親道:“二嫂自小兒也在母親面前呆的時間不少,母親應該知道她是個冷淡的性子,來的閨友不過就那麼一個,我看著也一般。想來她有話不好對母親說,丫頭們只是自己的私意說一說,這不算什麼。”

沉著臉的妙姐兒看看正在勸解的長女,嗔道:“我何曾說要認真計較了,你哪裡來的這麼多話。”說過以後,妙姐兒回過頭來看看外面的天色道:“我心裡連今天都過不去。”全怪北平王妃來皇子們長皇子們短,想想媳婦們爭世子,也是一樣的心思吧。

抿著嘴兒笑的端慧郡主倒沒有再說什麼,胖倌兒都看到母親在算私房,可想而知是為這件事情,不然母親不是守財奴,好生生的算它作什麼。

嫡親的祖母妙姐兒原本是想著“立賢”,想來想去,這是一句不應該有的想法,睿兒哇哇落地即為世子,哪裡談得上“賢”,原本是為著疼兩個兒子,不忍心委屈任何一個兒子或是媳婦或是孫子,現在覺得是自己大錯特錯。

心裡決定下來,反而這就舒服,妙姐兒只是抱著小女兒同長女說話:“你二嫂房裡明天再請醫生來看一看。”

端慧郡主答應下來,又抿著嘴兒笑道:“還以為媽一生氣,再不管二嫂的事情了,現在看來不是一個不偏不倚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