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遊航空基地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

在巨大落地窗戶前方,連山雪面無表情地倚在欄杆之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細密的睫毛不住地抖動著,她的眼皮低垂,目光的焦點是落在了下方大門口的地方。

在她這個位置,正好將公司大門口的情況盡收眼底。如此俯瞰之下,星遊航空大門口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猶如連山雪的內心一般紛亂。

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訊息,說是民航局給了星遊航空任務,要星遊航空派飛機去接滯留在仙女島上的人。

之前因為仙女島的人滯留的問題,其上人員的家屬各個都是焦急無比,一聽到星遊航空會派飛機去接人,那都是跟瘋了似的,從全國各地聚集到星遊航空。

星遊航空是被分配到了承擔了撤離任務,但是星遊航空根本就沒有確切的方案,或者準確來說,星遊航空的高層就沒有一個人願意承擔這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而,那些滯留在島上的人的家屬可不管這些。從今天早上開始,就陸續有家屬湧過來,而且人數還在持續增加,直接將星遊航空的大門給堵住了。

原本星遊航空承擔撤離任務的訊息還只是小範圍內傳播,但是這些家屬一堵星遊航空的大門,那聲勢著實驚人,直接驚動了滇雲市當地的電視臺。

這一下子,記者都開始往這邊來,而且一個勁地詢問星遊人員關於撤離的安排資訊。可星遊航空方面根本就沒有任何相關安排,怎麼能對此進行回應?

其實就算有些方案了,星遊航空也不能回應。雖然局方傾向於讓星遊航空接受這個任務,但是星遊航空則是傾向於拒絕這個任務,一旦回應了,那不是坐實了這事兒?所以只能捂著!

可是,老這麼當鴕鳥也不是個事兒,還是要拿出一個處理方案的。

連山雪現在也是騎虎難下,局方將星遊航空放在了一個相當煎熬的位置。原本連山雪是準備強硬回絕局方的硬性要求的。

對於西南其他所有航空公司,局方都沒有硬性要求,唯獨對星遊航空有硬性要求,這讓連山雪非常不爽。

如果公司裡有人願意去,而且能拿出相對可行的方案,連山雪並不介意讓他放手去幹。但是,局方不能強行要求星遊航空去做這事兒。

可是,今天看到公司大門口那些哭得死去活來的家屬們,連山雪頓時頭疼無比。人非草木,豈會無情,面對此情此景,連山雪心中很不好受。

就在連山雪糾結之際,辦公室外面響起一陣喧鬧,隨後不久,辦公室門被強行開啟,一個身形肥胖的男子強闖而入,而安信月則是跟在身後:“陳總,你這樣我要喊安保人員了。”

闖入之人正是昨晚在公安局跟葉雲起衝突的陳辛,此刻他頭上還有纏著繃帶,在安信月的扯動阻攔之下,臉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動,連滾帶爬地往著連山雪衝過來。

此情此景,倚在落地窗欄杆前的連山雪秀眉蹙起。或許是在最後一刻發覺到自己的行為太過於魯莽,陳辛在離連山雪大約三四步的地方停住,無比乞求道:“連山總,我聽說你們要派飛機去仙女島接人?”

連山雪倒是沒有立刻回答陳辛的話,而是注意到了他頭上纏著的紗布:“你.....受傷了?”

“都是小事。”陳辛才不管頭上的傷勢,而是將話題又轉回了派飛機接人上面:“連山總,局方確實給你們這個任務了吧?我們公司也收到了,是有這事兒吧?”

連山雪面露些許不悅:“陳辛,你該不會是有人在島上吧?”

一提到這個,陳辛徹底繃不住了:“連山總啊,我女兒在上面,我女兒在上面啊!你可要幫幫我啊!”

“原來如此。”連山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既然你們金盛航空也收到了局方指派的任務,那去找你們金盛的飛行部不好嗎?何必要來我們星遊?”

陳辛的身份是金盛航空人力資源總監,可金盛航空的人力資源總監跑來星遊航空尋求幫助,實在是有些怪異。

“我去找過了呀!局方對我們公司沒有硬性要求,飛行部評估覺得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性,決定不接受這項任務。”陳辛怎麼可能沒有找過自家的飛行部,可是不管問誰,他們的口徑都很一致,派飛機去仙女島接人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金盛航空對這個局方的指派的任務態度是不接受。

反正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而星遊航空就是那個高個子。作為民航圈內人,金盛航空的飛行部知道了訊息,星遊航空是西南區域航空公司內唯一一家被局方硬性要求的,因而陳辛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星遊航空上。

可是,這句話直接惹怒了連山雪。她對局方硬性要求的事情本來就極為不滿,這下還要因此被陳辛當成把柄,立刻是有些心態爆炸:“你也知道這事兒沒有成功的可能,憑什麼我們星遊就要被硬性要求?還有沒有天理了?”

“星遊的飛行機隊是整個西南最雄厚的了,除了你們,誰還能接這個任務?”

“你不要再說了,我們已經決定拒絕這個任務了。”連山雪說道:“既然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求我也沒有用。”

陳辛臉色煞白:“那你們要受到局方的處罰的。”

“無所謂!”連山雪下巴微揚,顯出無比的決絕:“那局方就罰唄,隨他罰。星遊還是有可以交夠罰款的錢的。”

這下陳辛徹底崩潰了,以頭戧地,哭喪似地嚎叫著:“連山總啊,要是你們星遊再不願意,我女兒就徹底沒有希望了,她都還沒成年啊!”

陳辛在連山雪面前不停磕頭,原本都已經癒合的頭部傷口再度崩裂,裹得嚴實的紗布中逐漸滲出了紅色,可即便如此,陳辛還在不住地磕頭,場面極為令人動容。

連山雪微微嘆息:“就算今天你磕死在這裡也沒有用,不行就是不行。”

然而,連山雪已經這麼明說了,陳辛不但不停止,反倒是磕得更狠了,他的額頭撞擊到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落到連山雪耳朵裡使得連山雪愈加煩躁。

在門口的安信月對此情景也是有些茫然無措,在連山雪吧辦公室的會客茶几上擺著一個水杯,其中還有半杯水。在陳辛的腦袋撞擊到地板時,杯中之水隨之泛起漣漪,由此可見,陳辛所用力道之大。不消片刻,陳辛的額頭紗布上已經染上一大灘血紅。

這種情況決計不能在持續下去了,不然真的會出人命的。連山雪已經厭倦於這種裹挾行為,朝著安信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找安保人員過來,將陳辛趕出去。

連山雪不是那種會受人裹挾就屈服的人,相反,她非常討厭這種行為。陳辛要磕死,連山雪不會有任何心理上的波動,但是陳辛可不能死在星遊航空這裡。

作為商業上對手的金盛航空的人力資源總監死在自己辦公室,總歸是引人遐想,她不想自己成為那些地攤文學和營銷號的捏造物件。

安信月會意,便是準備出去喊人。陳辛顯然也注意到了連山雪的小動作了,頓時急切道:“連山雪,你沒有子女自然不知道我們的感受,她還沒有成年啊,還沒有真正享受到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