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閨女有病!”

“有啥病?有病就治啊!”

“胎裡帶的病,治不好的,絕症!”

“啊!”我驚訝的叫了一聲。

黑衣老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之中也是悵然若失。

“笙萍她娘懷他的時候,已經是四十有二。年紀太大的女人生個孩子多不容易。

笙萍又是早產,七個月就出世了,剛剛出生的時候,瘦弱的還沒有一隻小貓崽兒大。人家都說活不了,我那時偏偏不信,請了多少名醫,為了多少補藥,總算是把女兒給救了回來。

只可惜,笙萍患的上癆病,天生體弱,風一吹就倒。所有神醫都束手無策,去不了病根。人家說,我女兒這輩子註定活不過40歲,並且一輩子也不能生育。

朱家也是名望之家,雖說與我們有親眷關係,可是誰願意讓自家的兒子,娶一個不能生孩子又短命的女人呢!”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昨天晚上,朱文傑在提起那一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時,黯淡的神色,和默默嘆的一口氣。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個不能孕育子女的女人,一個註定短命的女人。便是有沉魚落雁般的容顏,又有哪一戶人家的爹孃,願意接受這樣的兒媳呢!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我爺從棺材鋪取來的燒紙,香燭,紙蠟等物。

嚴老爺帶著那個漢奸頭管家到房間敲門。

“我爹在嗎?所有東西都已經準備好!咱們現在就去後院的水井祭祀吧!”

我抱上小念卿,黑衣老鬼不用雙腳走路,直接飄蕩著出了門。

我跟我爺,嚴老爺,朱文傑,還有那漢奸頭管家,以及飄蕩在最前頭的黑衣老鬼,七拐八拐來到嚴家的後院。

這後院其實和嚴家的大廚房離得不遠,左手邊就是封鎖著的柴房。

這柴房應該就是想當年關住春茶的那一座,院子的正中間,有一口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井。井上蓋著一方碩大的石頭,死死的封住井口。石頭上面也爬滿了綠胎,還有數不清的藤蔓和綠色植物。

漢奸頭管家叫來府中的幾個小廝。

“把這雜草處理一下,巨石搬開!”王管家一邊指揮,一邊又吩咐幾個丫鬟,在古井前擺上銅盆,香爐。香爐裡插上三根柏殼香,銅盆裡放上上好的松香木炭,準備著一會兒燒紙用。

黑衣老鬼來到這古井旁邊,便自覺的觸景生情。他那溝壑橫生的老臉,忍不住悲悲切切起來。

“春茶,春茶!”他的口中緩緩的呢喃,自然,這樣痛苦的悲啼,也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聽得見。

隨即,幾個小時拉斷石頭上的綠色藤蔓,又紛紛移開巨石。

那一口四十年不得見天日的老古井,終於再一次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井口呈現八角形狀,站在水井的上頭,往下望去,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井底盪漾著的晶瑩水痕。

黑衣老鬼對我說。

“讓我兒子替我跪下,燒紙!”

我把這話複述給嚴老爺,嚴老爺也算是有孝心,完全按照自己演老爹的吩咐。

他撲通一下子跪在水井前,一邊燒紙,一邊磕頭。

“春茶姨娘,今日我替俺爹來看你。是俺們嚴家對不住你,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希望您到那頭,能夠放寬心。下輩子重新投胎到個好人家去……”

嚴老爺一邊說著,一邊一張一張把黃表紙遞進火盆。

整個後院被這燒紙搞的煙熏火燎,濃重的糊味兒和滾滾的嗆煙味兒,專往我們這些人的鼻孔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