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封棺材的釘子都講究直上直下,錘子高啟重落,每顆釘子只三下的功夫,便全部釘進棺材板。

這樣釘進去的釘子跟棺材嚴實合縫,就如同指甲蓋長在指肉裡,鐵丁與棺材木料融為一體,便是用斧頭把棺材劈開,這鐵釘也很難取下。

可是我爹那天卻是故意斜著下釘,砸錘子的力道也松。

他心裡還是惦記著女屍手腕子上的銀鐲子,想著等到半夜,摸準這女屍下葬的地方,便去開棺盜銀。

還是老話說得好,今日上了賭牌桌,明日便是亡命徒。

我爹只要一想起賭錢手就癢癢,可是身上又半子沒有,於是他見到那女屍手上的銀鐲子,賭癮就抓心撓肝兒的上了頭。

他勢必是要把這銀鐲子搞到手的!

爹心裡想著,說不定這一枚小小的銀鐲,就是老子今夜翻身的保家底。

於是爹故意在棺材板兒上下了斜釘,只為半夜偷鐲子時,撬棺材方便。

爹把這七根虛掩的鐵釘釘入棺材板後,便堆著笑臉兒,假惺惺的同那乾癟老頭講。

“大爺,我瞧您家辦喪事兒也沒個人手,要不我就留下給您幫幫忙。

這閨女的墓地選在何處?我這兒正好有騾子車,就把閨女一併拉走,送到墳間地頭,便是埋土時,多個人也多一把子力氣不是。”

我爹本意只是為了知曉這女屍的去處,賊偷竊時,都要事先踩好點。

那乾癟老頭聽了這話,還當我爹是個好心的大善人,連連對我爹道謝,然後又有些無奈的說道。

“那就勞煩小哥用車跑一趟嘍!不過,唉!自戕而死的女娃哪有臉入主墳,棺材也不用葬,送到後山亂墳崗,找處僻靜的位置,把她撂下就是!”

爹連聲答應,然後把棺材裝車,又請乾癟老頭一起坐到騾子車上。

沿路中,我爹與那老頭兒閒話家常,倒也知曉了一些關於棺材中女屍的事情。

老頭兒用手半遮著臉,語氣裡略帶哭腔,卻仍舊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那是我親閨女,乳名叫寶芽。我家丫頭命苦,親孃死的早,後孃似豺狼……”

老頭又說。

“寶芽今年一十八,閨女模樣長得俊,她後孃貪財,想把我閨女嫁給一個老棺材瓤子做填房。寶芽不肯,她後孃就罵她‘不嫁人,你就給我去死’。

誰成想俺閨女心眼兒實,還真就用根麻繩上了吊……”

爹聽到這兒方才想起,自己看到那女屍時,女人身上軟乎乎,也沒見著有什麼黑斑於點,看樣子不像是病逝。

現在一想,那女人身上穿著高領的緊身小衫,把脖子給遮住了,所以自己才沒發現那脖子上的吊印勒痕。

這乾癟老頭自己就是個受氣包,生下個如花似玉的漂亮閨女,就成了後孃的眼中釘,肉中刺。說實話,這閨女死的也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