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移民船一樣,“福泉號”的艙室裡顯得非常擁擠,甚至連躺著的空都沒有,大家不是你靠著我,就是我靠著你,坐靠在那裡,感覺身子僵硬時,再站起來活動一下。

移民的海上之路,從來都不輕鬆。

萬一要是碰到颶風大浪,船要是遭遇了海難,一船沉就是千條命。浩瀚的大海上,不知吞噬了多少移民的性命。

衣冠南渡,不知多少人死於路上,客居異鄉,不知多少人埋骨他鄉。

渴了,從竹筒裡倒口水喝,餓了,上船時發的幹餅吃上兩口。和所有移民一樣,即便是身強力壯,李自成也只能這麼挨著。

“叔,你說到了南海,真的啥都能從頭開始?”

李過問了一聲,雖然他喊著叔,可那是論輩份,論年齡,李自成還小他五六歲呢?

“嗯,都是這麼說。”

李自成低頭掰了口餅,他的心頭焦慮而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倒了什麼黴,小時候因為家窮被舍入寺廟當小和尚,十幾歲喪母,不久父親又去世。二十一歲那年,無依無靠的他應募到銀川驛站當一名驛卒。可因繳不起舉人艾詔的欠債,被告到米脂縣衙。儘管被親友救出了,他卻又一怒之下殺死了債主,接著,又發現妻子韓金兒和村裡人通姦,怒殺了妻子之後,兩條人命在身的他只能與侄子逃出了老家。原本的他想過去邊關投軍,在驛站時聽說不少人去南海謀生髮家後,揹負兩條人命的他,在思來想去後,最終還是往東過了潼關,在黃河邊上了船,從海州出了海。

南海。

到底是啥模樣?

“南海是個好地方啊,隨便灑下一把穀子就能種出一石米來,樹上結滿了果子,當地的土人都是咋過,你們知道不?”

“咋過的?”

“他們啥都不幹,就躺在樹底下,餓了吃個果子,渴了吃個果子……”

“胡扯吧!”

“還真不是扯,這都是俺聽船上的夥計說的,還有那些土人都是赤身裸體的,啥都不穿,”

“那還不凍死了。”

“凍?南海那邊一年到頭都是夏天,就沒有冷的時候,要不然咋能天天吃果子呢?”

……

南海,到底是什麼模樣?

聽著船艙裡那些道聽途說的話語,李自成的心裡也犯著嘀咕,其實,他之所以去南海,一來是因為聽說那些容易發家,至於二來,則是為了躲避官司,他身上揹負著兩條人命,一但讓官府拿住了,到時候肯定是要掉腦袋的。

命啊……咋就嫩苦呢?

李自成長嘆一聲,瞧著李過,這會他已經靠著艙壁睡下了,瞧著本家侄子時,他的心裡不禁有些愧疚,要不是受他的連累,又何至於如此呢?

又過了兩天,船,終於到了南海的舊港。

船還沒靠上岸,李過就指著岸邊的樹大聲說道。

“叔,你瞧,那是啥樹?樹上結的是啥?能吃不?”

“能,那叫香蕉,擰下來就吃,那是一個香啊!”

“那上了岸,咱一定得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