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就看見霍建起瞅著他在那樂。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吐得比莊呈還厲害,可並不妨礙他現在嘲笑莊呈。

人嘛,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樂,才是真的快樂。

莊呈被他瞅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問道:“霍導,我過來報道了,咱今兒有拍攝任務嗎?”

“不急,”霍建起拍了拍莊呈的肩膀道:“今兒天不行,等明天看看再說。”

莊呈有些摸不著頭腦,揚頭看了看依舊高懸的太陽,道:“天兒不行?”

“恩,天不行。”

霍建起也學著莊呈的樣子抬頭看了看天,笑的模樣有些怪,像個神棍。

不拍就不拍唄,莊呈也沒什麼辦法,畢竟人家才是導演。

跟著同樣沒什麼事幹的滕如軍,帶著那條名叫老二的狗,整天在村子裡亂竄。

滕如軍是真正的老玩主,釣魚捉蝦沒有他不會的,莊呈脾氣比較悶,一般是跟在後面樂呵呵地看。

下水的時候就能看出來,如今已經快四十的滕如軍三兩下脫了衣服就往水裡蹦,莊呈反而要在岸邊上瞅半天,確認邊上沒有什麼小媳婦大閨女之後,才敢跳下水。

高山上流下的河水沁得人心裡冰涼,可等熬過一開始那股勁兒之後,便能感受到真正的樂趣。

一連玩了三四天,一直等到山裡下過一場雨之後,霍建起才確定了拍攝日期。

莊呈穿著條白色跨欄背心,外罩藏青色襯衣,腳上蹬著一雙軍綠色的解放鞋,一眨不眨地看著雨後的天空。

下過雨之後,天空湛藍到幾近純淨,幾朵白雲悠閒地飄蕩在半空,透著股子閒適。

王遠舉著一個單反,仰著頭對著一朵白雲拍起來沒完,快門按得飛起。

莊呈點燃一根菸,腳旁是一個碩大的郵包,坐在路旁的石頭上等著霍建起的指示,可就見那傢伙把王遠叫道跟前,兩個人嘰裡咕嚕說了一陣之後,就對著莊呈說了兩個字。

爬山。

揹著塞滿泡沫板的郵包,沿著村外那條石板路,爬上去,走下來,然後再爬上去。

王遠舉著攝像機,一會兒跟在莊呈身後拍他的背影,一會兒又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擰著身子拍正面。

“莊子,你倆過來看看。”

霍建起看著監視器,擰著個眉毛,給莊呈兩個人指著。

“你看這,莊子腳步落下去的時候明顯沒有那種負重感,他背上是郵包,沉甸甸的郵包,現在腳步太輕快了。”

莊呈看了看監視器,也點了點頭。

他明白霍建起的意思,他想要的,不是表演時‘裝’出來的重量,就像你揹著一包沙子的時候,和揹著一包棉花所呈現出的畫面是完全不同的。

那種身後時時刻刻有一個重物綴著、負重前行的樣子,純靠表演確實很難完美的表現出來。

不管莊呈演技再怎麼誇張,那郵包的肩帶總不會受他控制吧。

掏出包裡的泡沫板,莊呈看向一旁的霍建起,道:“導演,上真傢伙吧。”

霍建起點了點頭,從場務手裡弄了點舊書、檔案袋、紙盒子之類的塞進去,到最後,還在上面壓了十多塊磚頭。

墊了墊分量,又讓莊呈背上看了看畫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又開始爬山。

來回走了兩遍之後,滕如軍也加入了爬山的隊伍,順帶著的,還有那條叫老二的狗。

莊呈揹著沉重的郵包,帶著斗笠在前面走。

滕如軍跟在後面,手裡拄著一根拴著鈴鐺的木棍。

王遠和老二,則是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後,一個個吐著舌頭。

尤其是王遠,手裡拎著那麼重的攝像機,時不時還得扛在肩上,跟著莊呈一圈圈走下來,都快累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