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再攔,卻已經有些晚了。

“哎。”小姑娘應了一聲,聲音清脆悅耳,走到近前了,還衝著莊呈笑了一下,“莊哥。”

莊呈連忙答應一聲,正準備回話,卻被老頭打斷:“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趕緊對,一會兒該開拍了。”

“行,對哪段兒啊。”

“洗澡那段。”

“那段?那段好像沒什麼詞啊。”張丹丹瞅了瞅一臉不好意思的莊呈,有些疑惑,卻也沒多說什麼,清了清嗓子開始念詞兒。

“來了。”手裡往下垂著,好像拎著什麼東西一樣,張丹丹一雙柳眉微微皺起,瞪向一旁的莊呈,帶著一絲少女對男生們特有的驕橫與不耐煩。

“我只知道你們兩個,一個叫纏死鬼,一個叫鬼難纏……”

“停。”焦晃擺了擺手。

隨後一臉奇怪地看向一旁那個貓著腰、雙手交叉擋在胸前的莊呈,哭笑不得地道:“你這動作是幹嘛呢。”

“額……戲裡不是說在洗澡嗎?”莊呈也有些納悶,這都沒到自己念詞兒的時候,怎麼就喊停了。

“得,那你繼續。”

“……不理,俺走,不侍候了。”

等張丹丹唸完了詞兒,莊呈蹲在地上,左手往外探了探想去攔,可總離不開胸前這點地方,嘴裡仍大喊著:“翠兒,你別走啊,你回來啊。”

整個人欲拒還迎地,像極了某種技術型從業人員,逗得張丹丹捂著嘴想笑又不好意思,就在那一抽一抽地抖著肩膀。

“行了,”焦晃也被莊呈逗樂了,笑了好半天,才緩了口氣道:“小子,你這不對,肢體表達跟情緒完全是兩個節奏嘛。”

莊呈自然也知道自己這一段演得彆扭,可他怎麼帶入人物,也想不明白,兩個大男人在屋裡洗澡,一個小姑娘進來倒熱水反而不尷尬的原因。

看莊呈一副摸不到頭腦的傻樣,焦晃搖了搖頭,又衝莊呈伸出手:“人物小傳寫了嗎?給我看看。”

莊呈連忙遞過去,焦晃看了看手裡的筆記本,半天后搖了搖頭,衝著丹丹道:“丹丹,把你的小傳給你莊哥看看。”

“哎。”

張丹丹應了一聲,從隨身的小挎包裡掏出一個小本本,遞到莊呈跟前。

淡粉色牛皮包裹的筆記本充滿了少女氣質,封皮完好,莊呈翻開一看,娟秀的小字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充斥著油墨香的信紙上。

從出生、相遇,一直到最後的相夫教子,每一個階段的心理變化和原因都寫得極其細緻。

在戲裡,翠兒的戲份還沒有李衛的一半多,全劇下來,也許還湊不出一集完整的劇情,可以說是配角中的配角。

可就是這麼一個小配角,人家姑娘都能整整齊齊地整理出十幾頁小傳。

再看看他的,通篇下來,只湊出了兩頁紙。

焦晃也看出了莊呈的窘迫,伸手從莊呈手裡抽出小傳還給張丹丹,繼續指著劇本道:“你看這,前面這出戏說了,翠兒賣身葬母,狗兒坎兒為了救她,不惜跟地痞頭子王三發拼命,為什麼?”

說著,老頭又指了指另一段:“而且這個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是哪兒?黃河氾濫,百姓流離失所,就那個民不聊生的階段,兩個人費盡力氣弄到錢之後,第一件事還是去贖回賣身的翠兒,這又是什麼意思?幾個人當時的年齡你想過嗎?”

說到這,焦老頭突然頓了頓,看著莊呈說了一句題外話:“小子,你小時候……是不是沒跟女娃一起洗過澡。”

莊呈被老頭突如其來的車輪壓了一臉,愣了一下,才道:“沒……”

“家裡就你自己?沒什麼兄弟姐妹?”

“沒有,”莊呈搖了搖頭。

他其實有點明白老頭的意思了,民不聊生,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幾個小屁孩子又怎麼會往男女之事上面想,自己遮掩地太厲害,反而有點錯亂了劇情。

“那還說個屁,就這麼演,按本上走。”老頭把劇本往腿上一拍,蓋棺定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