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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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保國嘿嘿笑了一聲,瞧著再一次被震到雙手發疼發麻的徐振東道:“換鎬頭吧,不用鎬頭,你今天一整天的工夫也開不出半分地。”
“還有,兩隻手都不要握的太實,要不然兩鎬頭下去,你的手上就得全是血泡。”
徐振東不敢再跟崔保國犟嘴,悶著頭老老實實的換了鎬頭之後便開始了一又一次的刨地。
徐振東的心裡甚至隱隱有些絕望。
瞧著滿臉絕望的徐振東,崔保國冷笑一聲後從徐振東的手裡接過鎬頭,用力刨了下去。
同樣是“砰”的一聲,徐振東只能將鎬尖刨進土裡寸許,而崔保國卻能將鎬尖深深的刨進土裡。
崔保國雙手握住鎬把,口中發出嘿的一聲,雙手勐的用力,被深深刨進土裡的鎬尖便帶起了一大片的凍土。
徐振東傻傻的看了看著自個兒用盡了力氣才刨出來的那個小坑,再瞧瞧崔保國刨出來的大坑,心裡頓時有一萬句麻賣批想要講一講。
你一個常年種地的莊稼漢,跟我這種讀書人比誰的力氣大,比誰更會開荒?
徐振東有種無言以對的挫敗感。
連踏馬講道理都講不過眼前這些泥腿子!
如果可以,徐振東更希望自個兒肚子裡的那些詩詞歌賦能夠換成力氣,也好早點兒把這一分荒地開出來。
或者朱皇帝換個條件,讓俺們跟這些泥腿子們比讀書!
心裡越想越不爽,徐振東干脆默默的從崔保國那雙長滿老繭的手中接過鎬頭,仔細揣摩一番後便再一次舉起鎬頭,重重的刨了下去。
徐振東的揣摩並沒有什麼鳥用,儘管他學足了崔保國用鎬的樣子,儘管他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換回來的卻依舊是“砰”的一聲,依舊是僅僅只砸入土中寸許的鎬尖兒。
崔保國哈的笑了一聲,望著徐振東說道:“進士老爺,你說你連個地都刨不明白,怎麼就有臉跑到紫禁城去給皇上添堵呢?”
徐振東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然而崔保國卻好像沒有看到,繼續對徐振東冷嘲熱諷:“”
“所以,無論是那些豪商巨賈還是官老爺們,都希望看到你們鬧騰起來,都想靠著你們的聲勢逼迫皇帝陛下改弦易轍,讓大明再一次回到以農耕為主、以普通百姓賦稅為主但是輕商稅的老路上,讓官老爺們再一次拿到更多的特權。”
“對於那些豪商巨賈和官老爺們來說,成功了就最好,失敗了也無所謂,反正他們有足夠的底蘊和底氣,而你們卻只不過是被他們利用的工具罷了。”
“所以,他們支援你們鬧騰是因為他們想要利益,而你們真的鬧騰,則是因為你們蠢!”
因為你們蠢……因為你們蠢……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了一眾士子們的臉上,而且還是反覆扇、來回扇、不停的扇,許多士子縱然心中大怒,卻也找不出一句話可以反駁曾誠,唯有任由自個兒的臉被扇成猴兒屁股。
過了好一會兒後,為首計程車子忍不住長嘆一聲,向著朱皇帝躬身揖了一禮,拜道:“陛下,是學生太蠢了,若非陛下和曾閣老當頭棒喝,只怕學生就要釀下滔天大禍,還望陛下嚴懲!”
朱皇帝冷笑一聲沒有說話,一眾士子當中卻有一人也跟著躬身拜道:“啟奏陛下,學生等已經認識到了錯誤,還望陛下寬宏大量,饒恕學生等這一回,留下學生有用之身,日後再報效大明。”
聽到有生員公然求饒,曾誠卻是恨不得衝到一眾士子當中直接打死那個求饒的蠢貨——鼓動起數千生員圍在紫禁城外哭宮叩闕,這踏馬就是典型的逼宮,擱在隨便哪個朝代都屬於是大不敬之罪,往狠了甚至可以算做是謀逆,這時候求饒?
陛下他老人家既然選擇出來跟你們這些生員們見面,就說明陛下他老人家沒真的起殺心,最起碼也沒想過要宰了你們這幾千個生員,可是你他孃的一求饒,這事兒的性質就再一次變成了攜眾逼迫皇帝開恩特赦,這踏孃的就是廁所打燈籠,找屎!
只是還沒等曾誠想好該怎麼替這些生員們求情,朱皇帝卻呵的笑了一聲,踱步走到為首計程車子身邊,上下打量了兩眼後開口說道:“朕記得你,你是從遼東布政使司考入直隸大學的學生,家裡雙親以務農為生,你能讀書到現在,一是靠你父母供養你讀完了府學,二是靠你自己的成績,不僅拿到了廩膳銀,還得以保送國子監進學。”
為士計程車子微微一愣,繼而又微微躬身,拜道:“學生惶恐。”
朱皇帝道:“惶恐什麼?朕雖然是大明的皇帝,可也是國子監的記名山長,對於表現好一些的學生,朕總是知道一些的。”
那可必須得知道一些,跟重視人才與否的關係不大,跟錦衣衛的情報就很有關係——對於這些帶頭哭宮的學生,柯志明早就把他們的相關資料都送到了宮裡,朱皇帝不知道才是怪事兒。
微微笑了笑,朱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個開口求饒計程車子:“朕也知道你,你家雖然算不得什麼鉅富之家,但是在一眾生員當中,你的家庭條件倒也算是極好的。”
然而朱皇帝這次卻不像剛才一樣好說話了,反而冷笑一聲道反問道:“你覺得朕對爾等生員如何?可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故宋文正公曾有言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你覺得朕對待天下士紳和商賈如何,可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朕可讓他們一家家的哭了?”
什麼一家哭、一路哭之類的其實挺好理解,畢竟都是考進了大學甚至已經讀到國子監的生員,某些歷史典故還是知道的。
所以,富弼所說的“一家哭”指的是被革職的官老爺們一家人會因為丟官罷職而哭,范仲淹所謂的“一路哭”則是指的某某布政使司的百姓會因此某個不稱職的官老爺們而哭,可不是指一條路上的百姓哭。
但是知道這個歷史典故並沒有什麼鳥用,因為朱皇帝問的是他有沒有讓那些鄉賢士紳們一家家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