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很要命。

原本那些泥腿子們就算是想殺士紳分錢糧,也只是泥腿子們自發的行動,其中難免有人成功也難免有人失敗,就算有幾百個村子能成功,放到整個山東來說也沒什麼影響,畢竟失敗的村子更多一些。

但是自打農會這個組織出現之後,那些還沒有殺士紳分錢糧的村子,還有那些已經失敗過一次的村子就迅速的搞起了農會,還經常出現幾個村子互相串聯的情況。

他孃的,一個村子或許搞不定一家士紳,但是幾個村子聯合起來之後呢?

被滅門計程車紳數量激增!

而更要命的是,農會這個組織並不是只出現在蒙陰縣而是四處蔓延,如今連兗州這邊都有村子出現了農會,這些狗膽包天的泥堪們,甚至把各縣知縣派下去收取乾隆四十九年春稅的衙役都打了回來!

要是再這麼下去,估計那朱曉松剿不剿的都沒什麼意義了,因為光是這些農會就足以要了明興這個山東巡撫的命——農會聯合起來抗稅抗糧,這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要是整個山東都鬧起了農會,那不就是整個山東都反了?

這讓主子爺怎麼下江南?

最後還不是明興這個山東巡撫擔責!

這些該死的泥堪!

明興陰沉著一張驢臉,望向手下幾個知府知州的目光中滿是不善,過了好半晌後才開口問道:“你們誰能告訴本撫,現在該怎麼辦?”

明興手下的那幾個知府知州們面面相覷,尤其是沂州知府顏向清,更是連死的心都有。

農會就是最先在沂州出現的,收稅收糧的衙役最先被打回去的地方也出在沂州治下的蒙陰縣,蒙陰縣知縣固然會倒黴,顏向清這個沂州知府也同樣落不了好兒。

這不,撫臺大人明明在問所有人,但是目光卻死死的盯著本知府!

顏向清心中暗罵那些泥腿子們害人不淺,忽然間卻是急中生智,拱手答道:“啟稟撫臺大人,下官以為既然各村的農會已然出現且又無法取締,那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引各地農會為我所用?”

聽顏向清這麼一說,明興不禁來了一絲興趣,嗯了一聲後問道:“說說看,怎麼個化被動為主動?”

眼看自己的提議讓撫臺大人感興趣,顏向清的心裡也頓時有了些底氣。

顏向清仔細斟酌一番,拱手答道:“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天攘攘,皆為利往,若是許給那些農會之人一官半職的,再許給他們一些錢財,這些人也未必不能為我所用?”

然而明興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顏向清的提議:“不行!若是給了他們一官半職,那豈不是要引得天下人人效仿?何人還願意十年寒窗?此風斷不可長!”

顏向清卻還沒有放棄,反而躬身道:“撫臺大人息怒,下官的意思是給他們一個吏的身份,既不入流,卻又有了官身,各地縣衙門再許給他們一些俸祿,這些泥腿子們還能不動心?”

“若是農會之人能為我所用,則各村各莊的保甲雖廢,卻又勝過有保甲之時。”

“沒了人替朱逆打掩護,那朱逆豈不是無處可藏?”

明興忽然又有些意動。

假如自己是那些泥堪,參加農會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能過得好一些!

如果能有吏的身份還有錢可以拿,這不就過上好日子了?參加農會興許還有造反掉腦袋的風險,給官府辦差可沒這個風險!

換位思考一下,是繼續參加那個農會還是選擇成為吏,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如果能借此機會找到朱曉松那個逆賊的藏身之處並將之剿滅,豈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裡,明興的臉色頓時就好看了一些,誇道:“不錯,顏知府果然是有真才實學,也不枉本撫看重於你。”

顏向清大喜,拱手道:“這一切都是撫臺大人神機妙算,只不過是借下官之口說出來,下官多謝撫抬大人栽培!”

明興嗯了一聲,臉上的喜意更濃:“少拍些馬屁,把心思用在為主子效力上面才是真的。對了,這次就先在你沂州府治下挑幾個村子試行,若是可以,便向其他州府推行。”

顏向清更是大喜——在自己治下先實行,可靠的話就大面積推行,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就到了御前?這就是升官的機會!

心頭越發火熱的顏向清當即就辭了明興,急匆匆的返回了沂州府,又忙不迭的把沂州大大小小的知縣們都叫到了一起。

顏向清先是將一眾知縣都劈頭蓋臉一通罵,好生把自己在巡撫衙門受的委屈都發洩出來,接著才把變農會為吏的想法交待給了一眾知縣,要求這些知縣回去後挑幾個村子試行。

而沂州府治下的一眾大大小小的知縣們也同樣是心頭火熱。

原本自己的治下出了農會這麼個組織抗糧抗稅,已經足以算得上是掉腦袋的大罪,就算能勉強保住腦袋,這官位也多半是保不住,如今知府大人能想出來這麼一個好主意,這,這簡直就是再生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