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錢聾老狗幾人進入了直通宮外的地道之後,錢聾老狗忽然問道:“直隸京師當中的地道,都毀乾淨了?”

和珅和中堂躬身諂笑著答道:“萬歲爺放心,奴才親自盯著他們毀掉的,絕不會有半點兒差池。”

錢聾老狗嗯了一聲,開始對崇禎皇帝大加嘲諷:“說起來,那崇禎也是夠蠢的,明明宮裡就有直通京師城外的密道,他卻棄之不用,若不然,我大清也沒那麼容易能夠入關。”

和中堂一邊舉著火把在前面開路,一邊腹誹不已——人家踏馬好歹是殺了妻兒之後以身殉國,多少也能算條漢子,到了您老人家的嘴裡就成了愚蠢?難道像你一樣,拋下宮裡的妃子啥的直接跑路就算聰明瞭?

沒錯,錢聾老狗跑的太急,根本就沒管他的那些妃子,包括剛剛被秘密冊封為晉貴人、打算等過幾年再公開的沙濟富察氏。

至於說為啥要過幾年再公開,那是因為晉貴人現在剛剛十歲,這事兒傳出去好說不好聽,所以錢聾老狗打算等過上個三五年,再公開晉貴人入宮的事情。

可惜了。

錢聾老狗微微嘆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嘆惜他的大清江山,還是在嘆惜晉貴人。

只是走著走著,錢聾老狗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像這種由皇宮直通皇城之外的密道,一般只有皇帝才能知道,就算是例行維護,也得是皇帝不在的時候才能進行,而且必須由真正的皇帝心腹負責監督,工匠一般也都會滅口處理。

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出現在這種密道里的。

問題是這條地道的遠處已經出現了火把的光亮,光亮之中,更是隱隱約約有人影在晃動。

錢聾老狗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沉聲道:“不對勁。”

瞧著遠處的火光,和中堂也忍不住眯起了一雙死魚眼,心中開始盤算退路。

然而還沒等和中堂想好退路,遠處的火光便越來越亮,密道中也隨之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錢聾老狗心中一驚,有心想要後退,可是後面的道路卻已經被毀掉了——為了防止追兵透過地道追上來,這種地道的入口處通常都有提前埋好的炸藥或者其他的自毀機關。

錢聾老狗當然也害怕盛京城破之後有人發現這條密道,所以也就毫不猶豫的毀掉了入口。

現在卻把自己的退路給堵死了。

所以,到底是誰出賣了朕?

錢聾老狗的目光在和中堂跟大太監德全的身上來回巡視。

能夠知道這條密道的,除了錢聾老狗自己之外,就只有和珅和中堂以及大太監德全,錢聾老狗肯定不會自己出賣自己,那剩下的……

想到這裡,錢聾老狗就把目光盯向了和中堂,微眯著眼睛問道:“和珅吶,出賣朕,對你有什麼好處?”

和珅和中堂一愣,等到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滿臉嘲諷的對錢聾老狗說道:“萬歲爺,這可真不是奴才出賣的您,奴才也從來沒想過要出賣您,只不過,您老人家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出賣了,咱大清啊,亡的是真不冤!”

錢聾老狗頓時大怒,正欲出言呵斥,一直跟在錢聾老狗身邊充當影子的大太監德全卻慢慢直起了身子,說道:“是我。”

德全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正色道:“向二位自我介紹一下:咱家張德全,忝為大明東輯事廠巳課大檔頭,大清的情報,有一大半都是咱家傳遞出去的。”

錢聾老狗當時就愣住了。

千想萬想,錢聾老狗也沒想到大太監德全會出賣自己,畢竟德全是九歲那年進宮,進宮之後就一直跟在錢聾老狗的身邊,屬於錢聾老狗一步一步培養起來的真正心腹。

事已至此,錢聾老狗也不再想什麼逃跑不逃跑的事情了,而是一副罐子破摔的模樣,一邊站在那裡等著遠處的明軍過來捉拿自己,一邊望著德全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出賣朕?”

“你九歲進宮,朕也一直待你不薄,除開你是個太監之外,朕幾乎拿你當自家子侄一般,該賞你的,不該賞你的,朕幾乎都賞給你了,就算是塊石頭,這麼掏心掏肺的捂了十幾二十年,也該捂熱乎了吧?”

德全卻哈的笑了一聲,望著錢聾老狗說道:“待我不薄?”

“錢聾二十二年,夏邑水災,我一家老小死的乾乾淨淨!我爹我娘活活餓死,我大哥為了搶口吃的被活活打死!”

“我大姐,為了讓我和小弟小妹活下去,自賣自身卻只換來半斤糙米,我小弟小妹死的時候腹脹如鼓,是被觀音土活活脹死的!”

“我走狗屎運,我熬了過來,只是等到水災過去,我去尋我大姐的時候,我大姐即已經被人給禍害死了!”

說到這裡,德全卻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待我不薄?你是待我不薄,可是你也沒把我當個人吶,你只是把我當奴才!”

“還有,要不是你這麼英明神武,我一家老小何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彭家屏、段昌緒、張欽、劉元德,這些名字,你還記不記得?圖爾炳阿這個名字,你還記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