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吳敵問,他不明白陸封這是什麼意思,顯擺自己非同凡響嗎,不屑道:“你會破案關我們屁事!”

陸封看他一眼,對江元繼續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能破解這麼多案子嗎?”

江元還沒說話,吳敵咋咋呼呼道:“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殺氣越發濃郁,陸封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道:“我探案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代入,我會依據案情中的蛛絲馬跡,把自己代入到案情中,把自己代入犯案之人,想象如果我是他,我會如何做,我會如何瘋狂,如何黑暗,如何巧妙地構思一件案情。”

“如果案情中有人死去,我會想象我是如何殺的他,在我的腦海中我會把這個過程演化一遍,如果真的殺了人,我會想象我是如何處理屍體,併為自己找何種逃脫的方式。”

“這種方法很奏效,最初的我因此種方法興奮和驕傲,因為一旦遇到問題,只要我代入其中,必能解開謎底。”

“直到有一天,在一間屋內發現一具被掐死的婦人,那個案子很簡單,報案之人是他的丈夫,其實只要稍加盤問,就能問出結果,但當時的我依然選擇代入,我把自己想象成殺人兇手,依據當時屋內的掙扎痕跡揣摩作案的過程。”

“我想象著我是個任勞任怨的老實人,娶了個十里八村都數的上美貌的娘子,我自卑,自覺配不上她,所以我格外地對她好,努力賺錢為她買胭脂水粉,任她打任她罵,從來沒有怨言,直到她和鄰居那個衣冠禽獸偷情。”

“我非常氣憤,我質問她,反被她嘲笑,我打了她一巴掌,她越發猖狂,我實在受不了她的辱罵,於是我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她掙扎著反抗,於是我掐住她的脖子,直到掙扎越來越小,我睜開眼,發現她死在了我手中。”

陸封長嘆一口氣,“到這裡代入便已結束,於是我的思緒迴歸自身,然後我發現我騎坐在某人身上,身下的人已然在我手中斷了氣,那是當時的我帶領的一個銀護,十五歲的一個孩子。”

“他的脖子被我扭斷,臉上泛著青紫,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我,至今仍歷歷在目,從那時開始,我的腦海中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我,我是一個兇手,一個殺人兇手。”

陸封一口氣說完,陷入短暫的沉默。

雖然吳敵看陸封的眼神越發像是看待一個怪物,不過他也沒再嗆火。

最後還是江元問道:“這麼說,你是因為當時失手殺了人,所以現在留下了心裡陰影?”

陸封搖搖頭,“並非如此,我腦海中所提醒的,是曾經我所處理過的案情中,代入過的那些兇手,兇殘的、冷漠的、瘋狂的、懦弱的、有男女老幼,有鰥寡孤獨,有妖族,有屠夫,有山上的修士,有文宮的讀書人……無數兇手的身影在我腦海中來回切換,那些曾經代入的經歷一次又一次浮現,直到最後,我終於搞不明白,到底我是兇手,還是兇手就是我。”

好傢伙,這也能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江元斟酌著問道:“那你現在能分辨出你是兇手還是陸封嗎?”

陸封道:“兇手就是陸封,陸封就是兇手,這便是我方才行為矛盾的由來。”

“在我眼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象著如何去殺面前的人,這是兇手,而即使腦海中已經想象的詳盡,我也會壓抑著自己不出手,這是陸封。”

陸封有絲無奈道:“陸某人早已和腦海中的那些身影融為一體。”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所謂的入戲太深吧,難怪陸封渾身上下透滿殺意,的確不是演出來的,而是他心底真有這個打算。

但想歸想,並不會付諸行動,倒也算自制力強大。

“既然你能控制住自己,想一想又能如何,又不會真的出手。”吳敵身形漸變,恢復正常,對陸封的敵意和警惕也逐漸淡去。

“的確,我完全能控制住自己,但,”陸封幽幽道:“每當我看到別人時眼中迸現的殺意,那是無法遮掩的東西,比如現在這般。”

吳敵還想說什麼,江元隨手畫出一個正方形,讓他算出正形面積,又是比擬田地,又是解釋面積,花費好大的功夫才讓吳敵興致勃勃地離去。

白心月和陸封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打發走吳敵,江元這才沉吟道:“所以,陸大人是來尋求我幫助的?”

陸封點點頭,“我曾見過江院長治癒諦禪大師,也從白冬衛口中打聽到關於你事情,不知可否勞煩出手,幫我從那些幻想中擺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