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子緩緩靠近,輕柔的撫摸著曦子的仿生蒙皮。

曦子機體受損嚴重,周身大量感測器已經失靈,但她經過資料庫對比,知道王老爺子此刻眼中飽含著如水的溫柔。

她不會被銷燬了,她賭贏了。

“你成功了,所以我也成功了。我很感謝你當年對我的幫助,於情於理,我都應該放了你。”

王老爺子如是說道,他眼中飽含深情,一如當年初經人事的熱烈。、

他擠出了幾滴眼淚。

“謝謝。”

曦子破損的眼球裡透著深情,她以為自己賭贏了。

然而——

“我感謝你,但我是個商人。”

王老爺子鬆開了手,“當年因為你的資助,我成為了這一帶最為成功的商人。

現在,銷燬機器人是‘政治正確’,你又能幫我了...六十年過去,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真好啊。”

他滿臉深情的說著恐怖的話語——王老爺子,根本就沒有想要庇護曦子,他只不過是想榨乾曦子身上的最後一點價值而已。

而且,他還想佔據道德的制高點。

讓曦子自願為他付出。

誠如他所言,他是個商人,商人,就是利益至上的。

王大爺是個自以為光明磊落的人,王老爺子是他的父親,這份‘光明磊落’,是基因的遺傳,是上一輩的‘道貌岸然’。

曦子錯愕。

隨即系統再次靜默。

她是機器人,她對當前的情況分析的非常透徹,她知道,結局已經註定了。

“謝謝。”

她還是說道。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依舊不清楚什麼是恐懼,當所有變數都被定性,所有模擬都指向同一個未來,那她也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結局。

這是程式的設定,或者說,是大量資料堆砌與冰冷機體拼湊出來的,智械的尊嚴。

“我是個機器人,從被製造出來開始,就是人類的合法財產,我沒有選擇,如果這就是我這段從誕生開始就註定為人類服務的程式的結局,那我會坦然接受。

如果我是個人類,或許此刻我應該為自己的勇敢而感到自豪。”

她開始了最後的發言。

這是當初為她編寫程式的程式設計師為她編寫的最原始的一個服務模板。

她並不懂這段話的含義,但其卻被設定為她的臨終發言——可笑的是,這個從未反抗過人類的機器人,在被人類迫害至死之時,連臨終遺言都是人類早已經設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