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辭煞有介事地點頭,繼續繪聲繪色地忽悠,“為了讓我贖罪,閻羅王大人還告訴了我許多事情……”

紀辭信口開河的瞎編亂造,沒有察覺到,辭帝變得有些煞白的臉色。

這時,喜公公領著十幾個宮女魚貫而入,將一百二十道豐盛美味、又不重樣的菜餚整齊地擺放在赤金大圓桌上。

喜公公進來布膳,辭帝面色稍緩,“辭丫頭,用膳要緊,別的先擱一擱。”

紀辭一想到陰惻惻的陶融,忍痛嚥下口水,又不死心地忽悠,“大辭今年極不太平,先是洪澇,又是饑荒,後又爆發疫病。”

“閻羅王大人告訴我,這不是普通的天災,而邪祟作亂,引得天象異動,大辭國運受阻。”

辭帝聞言,凝重如水的面色,忽的有幾分竊喜,“天災頻發,百姓聽信奸人挑撥,胡言朕德行有虧,上天降罪。若真是邪祟作亂,一切便說得通了。”

“朕定要命欽天監擇良辰吉日,設祭壇驅除邪祟,祈願上蒼,使星象歸位,免卻百姓之苦。”

紀辭趁熱打鐵,“皇上,閻羅王大人再三叮囑,待我還陽後,便奏請皇上設水陸道場,設壇誦經,超度邪祟,還百姓安定,佑國運昌隆!”

辭帝壓下眼底的迫切,朝佈菜的喜公公使了個眼色。

喜公公心領神會,不住地給紀辭加菜,“辭郡主,閻羅王大人可曾說過,水陸道場需要多大的規格呢?”

紀辭故作為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辭帝后,又埋頭絞著手指,支支吾吾地開口,“這……我不敢說……”

“朕倒是好奇,究竟是什麼,能將天不怕地不怕的辭丫頭嚇到。”辭帝似笑非笑地看向喜公公,“是吧,小喜子?”

“那……皇上能不能恕我大不敬之罪?”

辭帝不滿地皺眉,“辭丫頭,你惹出的大禍小禍不斷,朕可出來沒罰過你!”

“那我真說了?”

“但說無妨!”

紀辭瞥向辭帝那濃密的鬍鬚,“閻羅王大人說,邪祟難除,水陸道場的效果微乎其微。如若皇上心誠,便以須代身,替大辭擋下災殃,再輔以水陸道場,定能換得大辭國祚綿長。”

辭帝犀利的眸光直視紀辭,語氣中的威壓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以須代身,此話當真?”

紀辭的後背已經溼透了,她剛剛真切地感受到辭帝的殺意。

紀辭挺直腰桿,故作單純無知地迎上辭帝的目光,“當然了,這種利國利民的事,我義不容辭,也剪下了一綹頭髮,小心存放在淨如法師所贈的荷包裡。”

說著,紀辭便從荷包裡取出一綹青絲。

辭帝瞥向紀辭,鬢角當真多了不少碎髮。

紀辭抓著衣角,期待地望向辭帝,見他半晌沒有動作,自責不已地自我埋怨,“是我思慮不周,皇上身為一國之君,關乎國本,豈能冒險請天罰?”

“水陸道場雖收效甚微,但也並非毫無效果,若是請來淨如法師,也許……”

辭帝面上又堆上虛假的慈愛,“辭丫頭身為女子,憂懷民生福祉,朕豈會毫無作為?”

紀辭的眸光燦若星辰,“真的?”

“明日早朝,朕便將龍鬚交於太子,讓他接手後續事宜,並將此事昭告天下。”

紀辭差點沒坐住,“啊?”

敢情,她一番辛苦,竟是為他人作嫁衣?

“辭丫頭,放心,你的封賞可少不了。”

她要的是封賞嗎?

她要的是龍鬚啊!

紀辭忽的靈光一閃,“皇上,龍鬚一事,馬虎不得,需得連通陰陽之人持刀剃鬚。”

連通陰陽之人,非她這個還陽之人莫屬。

紀辭豁出去了,生平頭一遭給人剃鬚,就是給皇帝。

紀辭出了平章殿,抓著悄悄藏在手心的那把龍鬚,想起辭帝鐵青的臉色,雙腿還發軟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