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進攻(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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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喉中痰起,喘了好一陣子,又說:“將來能敵侯景的,只有慕容紹宗一人,我沒有好好對待他,是為了把他留給你……”
言畢去世,年五十有二。宇文泰和高歡的鬥法到此結束,宇文泰從此將獨孤求敗。高歡撒手西去,扔下一大群孩子和一大群老婆。
讓我們目送高歡同志退出歷史舞臺:您一路走好,我們不送了!
老同志高歡,在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之後,本著你辦事、我放心的原則,向世子高澄交待了後事,著重強調了防範侯景的特殊意義。
高歡不愧是久經考驗的老革命家,一眼就看出侯景是那個時代無以倫比的頭號災星。可惜,高歡忘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導致了侯景的加速叛離。
侯景之前在外領兵,曾與高歡有一個約定,為保證兩人信件往來的真實性,凡是高歡寫給侯景的信,都加一個點作為暗號。這個約定,高歡忘了告訴高澄。
高澄根本不知道其父與侯景約定的這件事,於是寫信給侯景,要求他到晉陽來謁見,其中當然沒有高歡與侯景約定的暗號。侯景接信,立即知道晉陽有變,打死他也不到晉陽來。
其實,以高歡的精明,既然早就看出侯景包藏禍心;那以侯景的狡詐,自然也可洞悉高歡不懷好意。就算是高歡健在,侯景也不大可能放棄軍隊,隻身到晉陽來。
侯景已經猜到高歡已死,他幾乎不假思索,就做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這個英明的決定是反叛。
早在高歡在日,侯景就與世子高澄“素不想能”,曾經說過:“高王尚在,我未敢有異心,若高王已沒,卻不願與鮮卑小兒共事。”侯景是羯人,雖然鮮卑化,但仍然有“資本”看不起鮮卑化的漢人高澄。
不止高澄,侯景幾乎看不起與他同時代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好同事高敖曹、彭樂以及南朝的梁武帝蕭衍,曾經向高歡提議:給我兵馬三萬,當橫行天下,要渡江生擒蕭衍老公,令作太平寺主。
侯景反叛,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向西投靠宇文泰,二是向南投靠南梁。這兩條路沒有本質的不同,因為對侯景來說,投靠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反叛。
宇文泰幾個月前剛剛戰勝高歡,又是個不計前嫌、雄才大略的人物,投靠他,是侯景最自然的想法。
於是,他立即給宇文泰寫信,願以河南六州降附。
宇文泰喜出望外,他早就知道高歡玉璧一敗,命不久矣;也知道高歡一死,東魏內部必然有內訌,他宇文泰的機會就來了。只是,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麼早。
宇文泰立即授侯景為太傅,領河南大行臺,封上谷公。
這個打擊給高澄來說,有點大。
父親剛死,朝野震驚,孝靜帝總想著有朝一日奪回皇權,內部還沒有搞定,侯景忽然投降宇文泰,東魏頓時腹背受敵,形勢岌岌可危。
但高澄也不是善茬,虎父焉有犬子的道理?
聞知侯景叛變,高澄立即作出行動,一面對侯景許以種種優厚條件誘降,同時遣重兵晝夜兼行,力圖堵住侯景西投宇文泰的路,企圖包圍侯景,一舉殲滅之。
高澄這一招立馬見效,侯景恐怕關、陝一路被斷,認為南投梁朝更容易一些。於是立即給梁武帝蕭衍上表,要求投降,並以河南、淮北等地十三州來歸。當初投降宇文泰的時候,是許以河南六州,現在則是十三州,可見降宇文泰是應付,降梁武帝則是全力以赴地投機。不僅如此,他還給宇文泰寫了一封信:“我恥與高澄雁行,怎能比肩大弟?”
意思是,我看不上高澄,又怎能看得起你?當然,他對宇文泰和高澄還是給了不同待遇,對高澄是直呼其名,對宇文泰客氣一點,呼之為“大弟”。
宇文泰接信,倒也不生氣,侯景一舉一動,都在他預料之中,他只是若無其事地調兵遣將,因為他知道,不管侯景降梁降魏,他的機會都已經到來,他可以不必再象以前一樣以自保為目的,他現在可以大展宏圖、拓展疆土了。侯景投奔梁朝,大部分梁朝大臣尚屬正常,都能預見到接納這個災星的可怕後果,不同意接受侯景。可是當時已經八十三歲的梁武帝蕭衍卻另有高見,說自己不久前做了個夢,夢見中原牧守以地降梁。這時,一個名叫朱異的大臣與皇帝保持了一致,把梁武帝的黃粱一夢解釋為天下統一的徵兆。於是佛經念多了的老糊塗蕭衍以為自己合該一渾六合,竟然利令智昏,希望借侯景投降的機會擴土北進。於是封侯景為河南王、大將軍、大行臺,兩人從此開始通力合作,一同踏上同床異夢的浪漫旅程。
蕭衍不知道,與侯景的這次合作不僅沒有讓他得到北方的半寸土地,卻使好端端的江南河山四分五裂,他自己也以又老、又氣、又病、又餓的良好狀態結束了人間的苦難旅程,到來世尋他的因果報應去了。
公元547年八月,蕭衍派出自己的兩個好親戚蕭會理和蕭淵明率兵十萬北伐,接應侯景。這兩個統帥不象親戚,倒象仇敵,結果被東魏慕容紹宗擊潰,蕭淵明被俘。之後直接迎擊侯景,短暫失利之後,將侯景的四萬大軍打得潰不成軍,後者只帶八百人佔據晉陽城。上天無路的侯景這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利用價值,梁武帝表面上授給他一個南豫州牧的官銜並指天詛咒地說了一大堆君臣大義的鬼話,暗地裡卻在和東魏聯絡,準備南北易和。
可巧蕭武帝給高澄的書信落在侯景手中,鑑於前幾天蕭武帝還信誓旦旦說對侯景的景仰如滔滔江水之類,決定再試他一試。又偽造高澄給梁武帝的信,說願意拿被俘的蕭淵明交換侯景。大腦短路的梁武帝二話沒說回信說:“淵明旦至,侯景夕返。”侯景看信委屈得不行,把信出示大家,說:“我就知道吳老公心腸太薄,你們看清楚了,是他逼我反的!”於是起兵造反,還是那個用了幾百年的老藉口:清君側,這次他清的朱異。
侯景造反,一呼百應。侯景原本沒有這麼大的魅力,但南梁百姓受盡了官吏的欺壓(因為梁武帝以仁慈治國,對違法亂紀的官員不加懲罰),皇室中又多是在外擁兵自重、都想趁亂撈取好處的梟雄,大家各懷心腹事,一哄而起,上了侯景的賊船。
南梁建國,承平日久,許多人一輩子沒見過打仗,加上樑朝十分腐敗,又有朱異在皇帝身邊胡說八道,不肯佈防,因此儘管侯景兵力十分有限,但一鼓作氣,竟然打到建康城下,把建康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