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了他,披髮垂肩,攏一方褻衣,袒露胸膛至腹,素衣之上還沾有點點香粉,而小瞥屋內,粉衣女子正搭著大袖衣站於堂間,床榻絹帳之中,朦朧可見方才那蘭衣姑娘身無一絲衣,倚靠在床欄旁,地面上雜亂的散落著她的衣衫。

完顏亮搓了搓眼睛,搖晃的往前一步來:「清雅,你怎的來了?」

他瞥了一眼身後,連忙將門掩起來,走過去擁住她,雙手捧住她淚痕交錯的雙頰:「清雅,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王!」

「小女錯闖,掃了大王雅興!」

她忽而從他懷中滑落,伏跪在地,兩手合插跪行大禮,素白的面紗之上,沾滿了妝粉與青黛,紗角兩頭,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頭髮滴落。

這一瞬,三年而來未曾有過這樣的陌生,她當初遇他,鮮衣怒馬少年郎,就那一個笑便勾走了她的心,她以為,他是天上仙塵不入凡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以致歲歲日日腦海裡都是關於他。而今……

「姑娘,您當真不出去嗎?三日了,岐王殿下每晚便來!」

大年初二日晚,繡樓唯有一盞燈亮起,清雅素衣白裳提起燭剪,踏滅燈臺上最後一盞燈,這一舉動讓身邊的惜意不禁打了個寒顫,望著冷涼廳堂出神。

「出去還有什麼意義,有些東西,消失了便不會再有了!」她攬衣站起身來,輕至小軒窗旁俯身而望。

「你知道嗎?我這三年來,心中未曾有過旁人,自那年城南見了他,便覺得他乃是天上的人兒……,除夕佳節我本以為那放天燈的人兒是他,可惜了,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她嘆息著,目光穿梭於層層枝葉之中,瞧見了他獨立暖閣前的衣角,不知不覺中兩袖已涼,寒風稍起那一簇紅豔,潑灑於朦朧的夜色之中。

「姑娘,外頭冷的很,大王便要凍壞了,您下去吧!」惜意給她披了一件絨毯。

「凡事,咱們往開裡講,大王或許也有他自個的難言之隱,您今日下去與他好好說話,也免了大王日日大駕,別個人要嚼了舌根。」

她輕輕一笑,淡然處之,回了爐火旁取暖,望著獨倚的惜意便道:「你和翠荷不是希望我入了雍王府邸嗎?這會子怎的變了?」

「奴兒未曾這樣想過,奴兒心中唯有人情最重,奴兒只為姑娘著想!」她慢走過來。

「我不知下去了,要與他說些什麼!」

「聽大王好生的說話即可,姑娘若要下去便要乘早,一會主君自張家回了,到時候便不好辦了

!」

惜意將燭臺遷走,放置於月牙案上,重新點燃了它,又在一旁尋了一隻提燈來,將裡面的燭焰也燎燃,順手遞給了她,道了句:「快去吧!我知道姑娘你想。」

她徵了半天,才抬手將燈提住,邁著沉重的小碎步走向門外,順著梯臺而下,親手撥開那層花枝,見到了獨立的他。

「清雅,你終於下來了!」他欲想上前去擁抱,她卻抬手止住他。

「大王!」

「清雅,那兩女子都是群芳閣的人!」

「我知道,我於門外半個時辰,已然聽見了!」

她抬手將手中的燈放於地面,攏了雙袖縮回了手,隔著欄杆對遙月,佇立良久她輕哈一口氣將手搓了搓:「大王,你見了那日除夕的滿天繁星嗎?實則它不是星,乃是天燈!我以為那是你放的!」

「然後我便跑了出去,卻未有尋到你人,我當時真的很失落!」

她抬頭對長空,今夜也是歡慶時,卻再也未有人放燈,唯有稀稀疏疏的幾衝煙花於西山綻放。

「清雅……」

「大王,你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嗎?自我遇見你,心中從未住進任何人,我的眼睛未曾細瞧過其他男兒一分,我堅守著自個兒,因為你說過你會想了法子娶我,你定會解救我於這家族的水火之中!」

「爹爹和他們都在逼我,說新年九月便要將我嫁給了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