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恭人望著她急匆匆掀了帷幔出去,便忙扶了身子追了兩步。

只聽了她匆匆下樓的聲音,身影消失在了廊角,他攔下了恭人的腳步,站於木闌邊瞧了她披了鮮衣而遠去,步子輕快而急,在花從芳菲之中穿梭,只到聽不見一絲聲音。

他知道她要去哪,他亦知道她要見什麼人,她從未這樣看她奔跑著向他而來,她的心中還藏著其他人。

便在春色中,她逃離那個地方,來到了岐國王府,條條廊路,道道迴腸,她走的身心俱疲,撐著膝蓋彷彿全身的元氣被耗盡。

「清雅,你怎來了?」

正走來的,乃是郡主完顏穎和徒單克寧,兩人現在已然定親,亦可自由相見,每逢了閒暇時,徒單克寧便要來找了心上人,兩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郡主正要與克寧出去耍玩,窄袍和長劍都已然穿好戴好了,卻在廊間瞧了她獨坐。

「郡主萬安!」

「來,快起了身來!」她被輕扶起。

「大王不在嗎?」

「哥哥下朝還未回來,你找他是何事?」

瞬間,她便覺得委屈的很,站起身來背對著兩人,獨立廊間輕將帷帽拿下來,哽咽不能語。

「我要嫁人了,爹爹昨個與表哥哥定下了日子,便在七夕佳節。」

「我也要嫁了,便在下月中旬。」

一個愁容滿面,一個幸福洋溢著,那一瞬,清雅瞧著兩人深情對視,便萬般的羨慕,抬頭來,春愁繞簪不肯去,滿面春色卻百事非。憐愛著澗邊幽草,自枯自榮,聽得是濃蔭叢中的黃鸝獨鳴,清越婉轉;有敢於眼前的落花流水,飄零沉浮最終沒於池水中,她便倚欄而站,望穿這泠泠水波,聽盡血啼。

「清雅,哥哥也很難受,最近茶飯不思,可他亦不能違抗聖旨,這樣的局勢咱們改變不了,」她拍拍她的肩頭。

「其實,雍哥哥也是個好人家,他……對你也是偏疼的,你嫁過去也不委屈。」

「穎兒,我不嫁,一定會有辦法的,我想吃些奇異的食物,那種可傷身卻不致死的吃食,慢慢拖延著時間,想著法子,今個爹爹才走,表哥哥便要接我去國府,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去了,我便再無回頭的機會了!」

「我不敢去問了府裡的郎中,我怕事情會敗露,便來問你,你頗通醫術,定是知道一二的,」

苦苦懇求,拉過她的手,她卻將手縮了回來道:「這樣終歸不是個長久的法子,長期以來,便會傷了你的身子。」

「無妨,我每日只少食即可,不會有多大影響!」

「不可……」

「穎兒,你聽我說,我愛你哥哥,不能嫁給別人,不能!」

望著她那般堅定誠懇的眼神,完顏穎亦是不知所措,擺過頭去望了望身後的克寧。..

「李姑娘深情所致,郡主便告知了她吧!微臣想,比起身痛,心痛更會難受。」

郡主端坐在廊間,望著她蹙眉不展的樣子,凌亂的髮絲粘於她的唇間,這樣憔悴悽美的樣子,自個也無法婉拒。

「好罷!我寫給你。」

幾人隨之來了沐柔軒內,郡主寫好一張字條,滿滿都是些傷元氣的食物,她徵了一會將其遞給她又縮回了手:「清雅,你想好了!這法子,使的不好便要丟了命了!」

「我心意已決,你便莫要擔心,我自會有分寸的。」

郡主咬了咬牙,將紙條遞給她道:「這裡頭我畫了圈的,是輕微傷痛的,但你自個還是要適量。」

她顫抖著雙手開啟字條笑著說:「好,我會注意的,多謝郡主。」

「清雅,你這樣值得嗎?」郡主忽而想起什麼,便問了句。

「為了我愛的人,我自甘痛楚,值得!」

「郡主臨近新婚,我便得空來拜見郡主,同願郡主郡馬,鸞鳳和鳴!」

她輕笑一聲,似是得了寶物一般將字條折起又小心翼翼的塞進自己的袖中,躬首作揖而退,極快的消失門前的芳菲之中。

徒單克寧前來扶過郡主的肩,望著遠去的清雅道:「李姑娘,乃是真性情的人,如此堅韌不拔,著實讓微臣都刮目相看。」

他說著,她聽了玲琅環佩之聲漸遠,盯著風起的飄紅道:「魂夢任悠揚,睡起楊花滿繡床。薄悻不來門半掩,斜陽,負你殘春淚幾行。」

「她這樣,真不值得!」郡主唯有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