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清雅怎麼了?您這樣焦急?」

便是次日午時,外頭又下起了嘩嘩大雨,整個院落裡彌散著青霧,十步以內不可見物,池臺水榭間,竹簧綠叢,薔薇芍丹,皆如沐浴一場,於花枝間煥然一新,廊上匆匆走過的恭人,扶著肚兒正與完顏雍交談著什麼。

「這孩子,自昨個回了,便未曾出繡樓,未食過一米一茶,她將門窗都鎖了,咱們也進不去,你舅公不管她,我便只好請祿兒你來了!」

瓢潑大雨滂沱,蒙了恭人面頰上一層水霧,裙角全都溼透了,完顏雍見狀連忙從袖中掏出帕子來遞給她:「舅母趕緊擦擦頭上的雨水,孤王走左邊來!您莫急,清雅肯定不會有事的。」

他拿下祗候人手中的折傘將其撐開站於恭人的右側,為她擋雨遮風。順著廊而至暖閣,他執傘扶了恭人選了石階走,又一路上了繡樓,欄邊轉回,正瞧了獻可與翠荷站於朱門前扣著門環。

獻可便快要哭了出來,見了完顏雍便上前躬首:「見過大王!大王萬安!」

「姐姐,兒在這裡站了三個時辰了,聽聞屋內無任何響動,兒害怕!怕姊姊出什麼事,」他上前去拉過恭人的手。

恭人望著他流著淚的模樣,連連叩門呼喚:「清雅,雅兒,你開下門,再怎麼不能拿自個的身子開玩笑!聽姐姐的話,把門開啟,有話咱們好好商量著。」

屋裡未曾有人回應,只聽得欄外的滂沱大雨穿林打葉聲,愈來愈大的雨點將在站四人的衣裳浸個透溼。

「惜意呢?她在哪?」

「奴兒未曾找到她人,不知她在哪!」翠荷道。

恭人望了望翠荷手中的食盒道:「雅兒,雅兒,荷兒與小弟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白肉胡餅,還有新做的胡辣湯,開門吃兩口,聽話!」

依舊未曾有人回應,嘩嘩的雨聲擾亂,也聽不清屋內的點點動響。完顏雍見此,與眾位對視一眼,側身而衝,胳膊一抬,撞著門,頭一次未曾撞開,接連三次以後,門被撞開,風雨潛入屋內,眾人紛紛走進。

開門來,只瞧了惜意獨站在素幔外,而通往內室的帷幔禁閉,滿繡梅朵的帷幔死寂的垂下。

「你這丫頭,怎的也不開門,我叫的喉嚨都啞了!」

惜意未曾答覆,垂下了眸子轉了身。他細細撥開帷幔,輕腳走進了內室,眼前一幕,頓時讓他無可言喻。瞧著右側小窗前,她只服了一身長長的褻衣,雙足袒露在外,於窗邊的案前飲酒,身揹著眾人而盤坐,右手邊的案子上,零散放置著大小兩尊酒壺,還有一尊滾落於地衣邊角上。

「清雅!」他喚她。

她未曾答覆,飲下杯

中酒,又斟了一杯。

「清雅!酒傷身,」他上前去將她的手按下,又把酒壺拿走。

她搖了搖腦袋,抹了下佈滿血絲的雙眸,嘬了雙腮回頭,忽而揚起笑臉來,邁了細膩白皙的一雙足向他,忽而雙臂一抬環住他的脖子輕喋一句:「大王來了!」

恭人在後望此情形,連忙扶了獻可的腦袋轉過他的身對翠荷道:「把少郎領出去!」

她回頭瞧了一眼,也走出了帷幔,將簾子拉好坐於外面的交椅上。

清雅面紅耳赤,渾身酒氣的淺笑著,一邊笑著,一邊褪去自個外層的衣衫道:「大王今夜是要宿在繡樓嗎?」

她撥下自己的衣衫,只留了薄薄的一件褙子,透過素褙子,依稀見得,她的粉蓮夾蘭紋的抹胸裙,還有那兩根青黛色肚兜的繫帶,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亦是勾人魂魄也。

她欲想褪去最後的褙子,卻被他一手攔下:「清雅,你這是做什麼?」

她忽而笑的寒瘮:「做什麼,自然是做妾該做的啊!大王不是一直用盡心思要我嫁給您嗎?如今,大王如願以償了。」

「李清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他憤怒的將旁邊的披風給她拿著繫上。

「大王如今在猶豫什麼,在國府兩次,大王不都想移花就蝶了嗎?昨個,陛下把我這個禮品賜給了您,您心裡開心壞了吧!得了個喜歡的玩意兒。」

「李清雅,你這是什麼話,孤王從未把你當過禮品!」

他望著她一邊流著淚,一邊笑著的樣子,心便如針紮了一樣疼,那凌亂的絲髮,輕輕搭在他的肩頭,她那身姿正貼在他冰冷的衣衫上,這樣美的樣子,他卻開心不起來,彷彿心在滴血。

點點淚波,於她眼中盪漾,寒笑起她鬆開雙手,轉身將酒壺抬起,對著那曲形口,一提壺柄,酒水奔流而下,湧入她的口中,順著她的朱唇明齒而淌過,胸膛前的抹胸素裙,已沾溼透,明窗外,不斷有雨水飄進,灑落在桌上,那陣陣狂風,吹的她思緒混亂,不知喝了多少酒,亦不知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