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鐵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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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您為何做了這等荒唐事,清雅她連十三歲都不到。”
她忽而走過來,於他前面獨立。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妾與夫君乃是竹馬之交,到如今夫妻攜手,已然二十年載,清雅亦是作青梅,自小跟著咱們身後搖搖晃晃長大的,咱們之間深情便如血親之人,大王如今是要做什麼?”
“要強佔了她去,讓她心碎嗎?”
她蹙著眉坐於他對面的座位上,那正直端莊的眸子,未有一絲雜念。
“孤王那晚喝了些酒,一時衝動……”
他不知如何言表,轉身來看那素幔之中,蜷縮在角落裡的女孩,那微垂的秀髮,厚實而柔亮,於淺風中飄然微動。
“夫君定不能如此衝動的,清雅還這樣小……”她未曾對他有過責怪,輕走過來扶了下他的肩膀。
“便是連身子都未長好,葵水都沒來過,若有個什麼傷了身子,便是落下姑娘家一輩子的病根,夫君必是不急這一時。”
她溫柔的玉指在他肩部徘徊,他才生了些內疚感,緩緩轉過身來,捏著那手中杯盞不放:“清雅,孤王那夜著實是喝了些酒,冒犯了些……”
“大王,事到如今,清雅亦不想再多加言論,大王那日,酒氣散漫,定是小酌而已,酒不勝罪,清雅草矛賤質,蒲葦身姿,已然被大王沾染遍了,還獨有一份體面,望大王開恩。”
“清雅……”
“望大王開恩,放我走吧!清雅必定再不打擾大王闔家歡樂。”
她的眼眸那麼認真,他瞧著她的樣子,便要心碎了。
“你明知道孤王對你的感情……,你卻還要這樣傷人。”
她聽著他那無從生起的感情,便覺來的淺,更是輕嗤笑了一番,紅著眼眶嗤笑。
“大王,我本對大王無一絲男女之意,自始至終,我心裡未有一刻不思念著岐王,即便是大王您聲望頗好,人人誇讚,他名聲不佳,人人唾棄,我也只愛他。”
那一瞬,他腦子裡皆是那字字誅心的話,那不斷在他耳邊響起她的心話,是他心中拔不下的一根根刺。
他愈加有些口乾舌燥,卻未曾飲茶,只悄然將杯盞置下。
“而如今,雖我被困至此無可自救,但我相信,他自會有法子拉我脫離這泥沼。而對於大王,本是我表哥哥,我於你只有兄妹之情,再無其他,望以後歲月,大王與小女殊途不歸。”
她的一番話,冷言凜語如同颳了一陣寒風。他聽後面頰火辣刺痛,垂著眸子不說話。
銘璇過來她身邊,拉著她手,瞧著她已然是紅淚滿眼,便拍了拍她的背:“清雅,怎的你也是糊塗了,如此衝動說了這般荒唐的話。”
“嫂嫂,您便是如我親姊妹一般的人兒,會看不到我的難處嗎?您出身大族,貴家千金,父母明珠,女兒時有父母寵著,婚後有丈夫愛著,作的是親王的國妃,驕子的髮妻,可清雅即便是攜著皇親國戚的身份也是過的狼狽不堪。”
“清雅……”她顫抖著撫摸著她的手。
“我自知不夠聰慧,便努力的去把任何事情給做好了,可還是逃不過被打被罰,被禁足被杖責,便是渾身沒有一寸好皮兒,從小到大被壓制嚴加管束,如今到了這關頭,又要被輕易爹爹安排了。嫂嫂你瞧瞧,你親眼瞧瞧清雅的身上,清雅不是個姑娘,而是一個牲畜,任人宰割的牲畜。”
話語罷,她便輕捋起袖子,露出玉璧來,當時是,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她潔白如玉的臂上縱橫交錯著鞭笞紫印,一道道血痕似是過了許許久都未好便又印上了新的。
她又拉過銘璇雙手讓她湊近,輕撥開褙子讓她細瞧自個的背部。
瞧見那背部青一塊的紫一塊,她不禁捂住口鼻失聲哭泣。
他隔床幔,依稀見到那她那玉臂的傷痕,那一瞬,心都要碎了,他雙瞳放大眼眸失靈,雙手捏著衣衫許久不曾鬆開。
“這只是一點,還有哥哥嫂嫂未見到了,哥哥嫂嫂都想看了嗎?”
她欲想褪下褙子衣,卻被她一把摟住,將她褙子給穿好,擁住她顫抖而泣:“清雅,是嫂嫂的錯,只知道你過的不好,竟不知是如牢獄一般的日子。”
她心碎不知如何自控,便伏在這女孩的香肩上垂淚連連,又見清雅身姿纖細揹著面泣不成聲,那顫抖的雙肩如同即將在風雨中凋零的花朵,欲想持立而又氣如薄絲。
“雅兒,不哭了,不哭了!”她雙手捧起她的雙頰來,拭乾她的淚水。
“清雅本如柳絮渺小,便想著哪怕自個兒身份低微做不了正頭娘子,好歹嫁得一自己中意的郎君也是一樁幸事,我自知為妾者,低賤無可言表,即便是貴為一品國夫人,也是卑躬屈膝過日子,可若被那郎君真心喜歡,自會少些委屈與愁苦。”
想來,在這王朝間,女子身份被禁錮著,宗室子弟正妻全數從了幾個大族裡挑選,其他包括渤海人、漢人、契丹人,即便是家境富可敵國,也攀不上那正妻的位子。如此禮制,壓制了多少有情男女,又成了多少錯婚。
清雅斂首沉靜,堅強著不哭,他於遠坐瞧著她那姿態,心中不免傷感。
“便求大王,娘娘,放小女回了李家吧!小女在此拜過!”她光著腳下地來,躬首而退,將額頭深伏於冰涼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