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寵愛(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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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暉琬苑不小不大,院中有假山小塘、低矮綠植,靠進廊邊有一從綠竹,幾方矮青石,對面還有一兩棵紅梅樹,正當冬至前後,梅花開的正豔。
天空微雪又灑,飄到她髮間,她悄然瞥見那如詩意般的院子,便忽而來了些興致,邁著小碎步行於梅樹下,仰頭撇一支紅梅入室。
屋內更是美輪美奐,青竹屏風前有紅木書案,案上四寶懼全,身後木架上全是清雅平日裡愛看的書,案邊畫簍旁也備有各色繪材,輾轉入內室,淺紺色的素幔與床簾微動,淡藕荷被衾與枕頭繡滿了精緻的白梅,那小窗前的妝臺銅鏡被擦的錚亮,各式妝粉胭脂應有盡有。
她細瞧了妝臺裡的首飾金銀與衣櫃裡的衣裙,皆是上等品,她亦未曾用過那樣鑲了琉璃與珍珠還攢著銀絲的妝粉盒子,也更是未見過這樣各式各樣的衣裙,滿滿一大櫃,還有些許擁擠。
袖殷走進來道:“表姑娘,您瞧瞧可還滿意,前些個日子殿下便命奴兒將暉琬苑給整理出來,說是姑娘幼時住的廂房太小了,這暉琬苑大些,也離著大王的碧落苑近。”
“您也是知道的,暉琬苑原先是太夫人居住過的,自太夫人出家以來便空置著,如今殿下竟予了姑娘,可見殿下放的您有多重!”
“國妃娘娘也是怕身邊人照顧不周,便親自撥了笒霖苑的六個人來照顧姑娘,晚些,他們便來會來拜見姑娘。”
清雅聽著慢慢走向妝臺坐下,順手拿起一隻釵子在手,細瞧著它的樣子。這珠釵通體為金,束口處鏤空,往上來似是微展的蝴蝶暗形,金絲為基,上有嵌入色澤潤亮的珍珠與瑪瑙珠子,又順著那蝴蝶的翅膀金絲,垂下有四條長流蘇,墜下有珍珠與孔雀珠石。
袖殷見她細端詳著便順勢道:“這釵子,乃是夏國貢品,只撥給了王府兩副,殿下便給了娘娘和表姑娘您了,說來,連兩位夫人都沒有呢!”
“這樣金貴的東西,怎能給我了。”
“自是大王放著您重啊!奴兒倒瞧著姑娘帶了正好,姑娘膚色白皙,明眸善睞,帶了金銀也不會俗氣。”
她又開啟抽屜輕輕翻看那些珠玉金銀,拿起了一隻以金絲編制釵頭雙花的精緻玉簪來,她只覺著入手清涼溫柔,小看通體,竟是一絲瑕疵都無,她眼中似是思考什麼,頓了片刻又說:“這些裡頭,我瞧著這隻簪乃是最精緻,用的乃是上等好玉,它是什麼來頭?”
“姑娘,您真是慧眼,此簪確是為岫玉通體,產自遼陽府大寧,姑娘您李家的故地,這簪是上次娘娘產二郡王,當地工官將作監所贈,共三隻,其餘兩隻予了太夫人與娘娘,剩下這隻最小巧玲瓏的,殿下便拿來給您了。”
她抿嘴一笑,將那玉簪置下,起了身去往書閣邊。
“包括這書畫典籍,還有被衾帷幔,也都是殿下親自問了翠荷姑娘您的喜好,才命人添置的,妝粉和胭脂都是平日裡娘娘用的好的,這往後,姑娘您若是有任何缺的,便只管吩咐了人置辦便是。”
清雅聽後,轉了一圈看著滿屋的陳設,卻是用心至極,她禮貌頷首:“有勞袖殷姊姊辛苦置辦!”
袖殷見狀立馬上前扶住:“姑娘,這可使不得,雖說幼時您童言無忌,可終究您是主子您這樣便是折煞奴兒了!”
“無妨,無妨,平日裡在大禮上拘束著,私下我還是當你是姊姊的。”
那袖殷一聽便覺得她真是毫無什麼大家閨秀的架子的,便稍作點頭:“好勒,表姑娘真是真性情的人兒,那奴兒便受了姑娘一聲姊姊了!”
“是,是,這才不生分著。”
“好,便依表姑孃的,這會子奴兒出去瞧著他們給姑娘置辦東西,若無其他事,奴兒便先告退了。”
袖殷退下後,清雅便放鬆了身心,在書閣裡拿了一本紺色皮面的《鶯鶯傳》,又輕伏於那柔軟的床榻上細細讀著,她讀到爽朗之處,還要走下榻來,回了桌案研墨,又將筆紙與硯臺置於榻邊小墩子上,時不時寫下金句。
她於帷幔下時而感嘆,時而欣喜,還口中唸唸有詞著:“鶯鶯之錯,錯在深情,張生之疵,是為終棄。”
她這樣深度為書中二人嘆息,卻也在遷思迴慮中想到了自己,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遠比書中字墨來的痛徹心扉。
“我若是鶯鶯,必要擦亮眼睛選好了,選了我喜歡的,也喜歡我的。”她笑著嗤嗤念,卻不見眼底的一絲自信與樂觀。
於她而言,這世間繁華,千山風光,或有那青波碧水,蝶舞花紅,都是稍縱即逝,無法緊握的,而唯有愛,是可永存,是可跨越陰陽的。
可她的少年郎,近在這紅牆之側,她卻覺得,這短短路程,已然走了數年,還未知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