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一路小跑到了村東頭,秤砣見到她,一臉控訴,“你咋才來?”團圓不來,秤砣就得燒火,他自覺是男人,燒火這個活是女人的活。

“我有點事忙。你起來吧,我來燒,那個嚴家小少爺今天沒來?”團圓關心的不是嚴家小少爺有沒有來,而是他不來,張媽就不會來。

秤砣如蒙大赦退開了,燒了一會火,他就腿痠,站在一邊甩胳膊踢腿的,“他今天得讀書,不能來了,明天也夠嗆。他家房子這不是蓋好了嗎,他得有一段日子不能來了。”

團圓往身後看,嚴家的房子已經蓋好了,比村裡其他的房子顯得巍峨,青磚綠瓦,紅牆掩映,“原來房子蓋好了啊?”

“你不會還沒注意到吧?”秤砣怪叫,嚴家那麼大一棟房子,團圓愣是沒看到,秤砣都懷疑團圓臉上長了兩個窟窿。

這沒啥可大驚小怪的,她每天要關心的事情那麼多,那樣無關緊要的事情她沒注意到很正常啊,團圓仰起頭:“我就是沒注意到,我很忙,沒有某些人那麼閒。”

這個某些人不就是說他嗎,秤砣大聲說:“團圓,嚴家的房子就在你身後啊,你天天來,都注意不到,你也太忽視人家了,對,你就是忽視。”

從一塊荒地,到拔地而起一排氣派的房子,團圓說沒注意到,這誰信啊。

人都會忽視一些不在意的事情,會格外關注自己在意的事情,團圓也不能免俗,再說嚴家的院牆那麼高,她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不是正常嗎,“我忽視?那你家離我家那麼近,每天早上我跟潤書哥朗朗的讀書聲,你都聽到了,學會了?”

“哇啦哇啦……我聽不見。”秤砣捂著耳朵跑了。團圓和李潤書的讀書聲,他聽見就拿被子捂住耳朵,翻個身繼續睡,他才不聽呢。

團圓轉回頭繼續燒火。李大花告訴她,今天嚴家這房子就徹底蓋好了,明天就會請全村人吃飯,“剛才王管事來說,明天要豆腐。”

“嬸子,那他家的飯誰掌勺?”團圓想看張媽做大鍋飯給全村人吃。

李大花用鍋鏟翻動了兩下菜,“張嫂子來做,你可以大開眼界了。”

在嚴家這裡幫了這麼多天忙,李大花和張媽熟悉了,就稱呼張媽張嫂子。

“嬸子,不光張奶奶的廚藝能叫我大開眼界,我想要學的多著呢,你明天幾點做豆腐?”團圓覺著她得善於發現。

不光從張媽那裡她能學到做菜,也能從村裡人身上學到,像李豆花醃的酸芋荷,還有李奶奶家做的豆腐,都是一絕。

李大花大吃一驚,“團圓,你連做豆腐也想學,你個小腦瓜子能記住這麼多東西?不過你想學,就去看吧,我很早就開始做豆腐。”

點點頭,團圓又記住一件事,她明天得早起。

燒好火,團圓去嚴家房子裡頭轉悠。院子隔開成兩邊,地上鋪了青石板,團圓看著這青石板,想起爺爺教她的一句詩,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今天只有工匠在抹牆,村裡的男人就剩兩三個在攪拌一些東西,李大旺就在其中,團圓過去拉拉李大旺的衣袖:“叔,這個是什麼啊?”

“石灰,抹在牆上不光牆平整,還不會跟咱們的土牆那樣往下掉土,人家外面人真有法子。”李大旺說,他也是跟工匠學來的,不然他也不認識石灰。

“叔,那用石灰抹老鼠洞,老鼠不就進不了家裡了?”家裡的土牆,時不時會有老鼠洞,團圓家也有,有時候晚上能聽到吱吱的叫聲。老鼠很警覺,很難抓,用老鼠夾也不容易夾住。

王居中走過來,正好聽到團圓這句話,哈哈大笑,“團圓啊,你這小腦瓜子轉的可真快,連這都叫你想到了,石灰抹老鼠洞確實是個好法子。”

他就剛來村裡時,跟團圓說過幾句話,後來再沒見到團圓,這個小姑娘燒完火就走,每天看起來有很多事情忙。

“真的,那王叔我可以拿一點回家嗎?”團圓眨著彎彎的大眼睛說。

王居中笑笑,“當然可以,等剩了石灰,就給大夥分分,拿回家抹老鼠洞去。”

跟村裡的人相處久了,王居中少了在嚴府當管事的那些心機,人心換人心,村裡人都這麼真心幫忙,能幫村裡人的,他當然也幫。

團圓高興地回了家,跟爺爺說家裡老鼠的問題要解決了,“爺爺,嚴家來村裡住,也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改變,以前咱們哪裡知道石灰這種東西,我們村是有點太閉塞了。”

李秀才沒回答團圓的話,臉上的表情有點叫人難以捉摸,團圓是渴望外面的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