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早就瞎了吧!真沒想到一輩子只相信錢的你,竟然會在人生的最後關頭沉迷這種不值錢的新興宗教。”餘霜從高伯的領子裡抓出首飾,在眼前搖了搖銀色的眉月墜子。

“少羅唆,你給我閉嘴,總之把錢還我就對了。我馬上就可以見到我女兒了,就連這棟樓,我也打算最後要賣掉。”

餘霜本來把眉月首飾拿到眼前把玩,這時忽然停下了手。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等開春,這棟樓我也要賣掉。”

“開什麼玩笑!那我要住哪裡啊?”餘霜大吃一驚,他彷彿聽見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總之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你要把欠我的錢全部還給我,一個子兒都不能少,不然你就給我滾出去。”老人說完這幾句話,最後又瞪了餘霜一眼,就精神矍鑠地踏著大步走出大門。 封躍、落櫻與寒江子等三人看著高伯暴關上的門,接著又將視線移到餘霜身上。

“哦?大叔,說來說去,你還是很依賴高伯的嘛?然後這位高伯最後依賴的卻是彼岸會?真是苦了你呢。人與人之間沒有信任,就會弄成這樣啊。”封躍毫不掩飾賊笑的表情。

“師兄,你要怎麼辦?要是被趕出這裡……”落櫻流露出由衷擔心的表情。

“像餘霜這種沒有工作,又欠了一屁股債的人,很難再找到合適的住處了。”寒江子指出了現實。

封躍噗哧一聲大聲地笑了出來。

“啊哈哈!哎呀?大叔你也可以去和那些乞丐住一塊嘛,要是沒辦法你也可以去找那彼岸會幫忙啊。”

李青霞緊握住眉月項鍊,以輕快的腳步踏上歸途。與過世的母親之間有話未能說明白,這件事一直是她心裡沉重的負擔,到了今天她才覺得總算去除掉了心裡的這根刺。

還好去了,她起初對彼岸會半信半疑,現在甚至覺得過去起疑心這一想法真是對聖女的大不敬。

或許是因為卸下了心頭的重擔。

此刻已是夜裡,街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行人。冬季的寒風颳在臉上有些刺骨的寒意。地上的枯葉被風吹起,與地面的摩挲聲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李青霞將一縷落在眼前的髮絲拂到耳後正準備繼續前進,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眼前有一個高大的人影擋在她身前,李青霞不知道這個人影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是趁著風聲靠過來的?還是說從一開始就站在這裡了?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令她幾乎必須仰望的高大身軀,已經近在她身前。

烏雲飄動遮住了頭頂的圓月,擾亂了她的視野。李青霞無法看清眼前這個人影的細節。 看得出來的,就只有這個人穿著破爛的遮臉長袍,看不清楚長相。

“你是……”李青霞想跟這個人說話,但一股異臭讓她喉嚨哽住,她想起小時候飼養動物的小屋。

這個人的手異樣地長,袖口附近有著狀似手肘的關節,手腕與巨大的手掌從袖口垂下。雖然光線太暗而看不清楚,但能辨識出一對幾乎及膝的手臂,就像猿猴手臂一樣長滿了毛。 “……味道。” 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刺耳又含糊,很難聽清楚。

“是……的味道。”有幾個字難以聽清楚。

“……在哪兒?你們藏到哪兒去了?”龐大的身軀像是用滑的動了起來,不知不覺間,這個人的身體已經來到距離李青霞只有幾尺的地方。

李青霞下意識抬起頭想看清這人的長相,可這個人的臉仍被連衣帽遮住,幾乎完全看不見。 長袍裡一對瞳孔很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對,這個人不是瞳孔小,而是眼睛太大。瞪大的眼睛輪廓接近正圓形,像是鳥類或魚類的眼睛。

“藏在哪裡了?”高大的身影發出低沉地怒吼 李青霞終於驚恐地想要發出呼救,卻又隨即停止了,因為有一隻又長又大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臉。臉頰傳來尖銳的痛楚。她無法理解這有如刀割般的痛楚是由銳利的指甲所造成。

“你身上有……的味道。你藏到哪裡去了?”對方長長的手指抓住李青霞的腳,緊接著身體就被一口氣提起,讓她的世界當場上下顛倒。 每次身體被甩動,五根長長的手指上那刀刃般銳利的指甲,就會掐進她的腳中。

“弄不出來啊,看來你是藏到肚子裡了吧?” 臨死的尖叫聲迴盪在夜晚無人煙的街道。

但叫聲立刻消失,風聲中夾雜著一陣溼黏的聲響。

“沒有,沒在裡面,哪兒都找不到。……在哪兒?在哪兒?”過了一會兒,巨漢發出嘆息,充滿怨嘆的聲音迴盪在夜色之中。巨影用沾滿鮮血的雙手遮住臉嘆息許久,最後縮起高大的背影離開了。

街道上只剩扯得七零八落的眉月項鍊,以及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都讓開!官府辦案,這裡不許進來!”街道上,許多官差繃緊神經,把圍觀的百姓擋在遠處,並且四周加派人手防止有人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