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光帝遇刺第三天,顧四妮冷不丁地來到泰安縣後衙門,直呼要見顧琬。且不說顧琬現在已是正四品的縣君,即便不是,那也是堂堂知縣夫人,豈是顧四妮想見就能見的。

顧四妮強忍著怒意,以及心口的疼痛,慘白著臉道:“你不進去通報,就這般肯定你家夫人不見我?我可是宮裡的管事,正七品!”

聽到顧四妮這般說,負責守門的門房這才回了句“你且等著”,隨後便關上了角門,去找管家程叔了。

程叔隔著門簾,將這是稟告給了顧琬,顧琬雖說詫異,思忖片刻後到底還是讓程叔將顧四妮給請了進來。

一旁的顧方氏恰巧也在,程叔過來時,母女倆正逗小拾頭這個大胖小子,已經長大的大團子趴在搖籃邊,不顧自己胖碩的塊頭,竟想往搖籃裡鑽。

顧琬無奈,只好讓紫葉去叫來粗使婆子,將大團子專用的那個半人高木桶搬進屋子,這才勉強將大團子給打發了。

至於小拾頭這邊,因為此前伴駕,不得不將小傢伙丟給顧方氏。因為連著幾日沒見到顧琬這個親孃,小傢伙竟然有了小脾氣。

顧四妮被引進正屋時,小拾頭正咿咿呀呀地說著話,好似在控訴著顧琬這個親孃。

“好了,阿孃知道不該丟下我們可愛的小拾,阿孃也是沒法子呀。”顧琬拿著個木製撥浪鼓,逗著竹籃裡的大胖兒子。

進屋後的顧四妮,兩眼不由自主地緊盯著白胖的小拾頭,眼中所透露出來的羨慕與嫉妒,都快掩飾不住了。

“嘖,這不是……四妮丫頭嘛。”顧方氏其實早從顧琬這邊得知顧四妮現在已改名為香菱,甚至還是宮裡頭那個天光帝身邊的管事大宮女,聽說還有了品級,正七品。

但顧方氏是誰,壓根就不用顧琬這個嫡親閨女提醒,便知道隔壁房這個黑了心肝的堂侄女,這次過來壓根沒安什麼好心。

“香菱見過顧老婦人!”仗著自己現在是七品,顧四妮只是衝著顧方氏點了點頭,並沒見禮。倒是顧琬這邊,到底是正四品的縣君,不情不願地行了個常禮,“香菱見過縣君。”

“大膽!”就在一旁看著看護著大團子的紫葉呵斥道,“看來香菱姑娘,雖說是宮裡的管事大宮女,這規矩怕是還沒學會呢。香菱姑娘,您得先給我們縣君娘娘這般行屈身禮,然後再給我們顧孺人行平禮。”

紫葉一邊說著,一邊手把手教顧四妮規矩。

沒錯了,顧方氏現在可不是尋常莊戶婆子,小小的稟生娘子了,而是朝廷賜封正了八經的外命婦,正七品的孺人。別看顧四妮同樣也是七品,但她只是宮裡的管事大宮女,說白了還是侍奉貴人的,跟誥命在身的顧方氏壓根沒法比。

再者,顧方氏好歹也是顧四妮的長輩。所以,顧四妮這個禮,顧方氏完全受的。

顧四妮何等心高氣傲的主,可最終到底還是強壓下心底的怒火,規規矩矩地分別給顧琬以及顧方氏行了禮。

說白了,顧四妮壓根不是不懂規矩,在宮裡討生活的沒點眼力勁兒,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基本早化成灰被人丟枯井裡了。

“不知香菱你特意過來找本縣君,所謂何事?”既然顧四妮開口閉口一個“香菱”,壓根不稱呼顧方氏“二嬸”,很顯然是不願承認自己就是顧四妮。

如此,顧琬樂得裝傻。

“五寶妹妹,你當真要跟我生分了不成?”

“……”你丫丫的,好像是你自己不願承認是顧四妮的吧,咋滴還是她的錯了?顧琬都懶得抬眼看顧四妮,轉身將竹籃子裡,已經玩累了開始打小哈欠的小拾頭抱了起來,交給了一旁的乳母。

“將孩子抱到裡間哄睡了。”

“是!”乳母趕忙小心地接過小拾頭,轉身進了裡間。

很顯然,顧琬並不願意讓自家白胖的崽崽,跟顧四妮待在一個屋裡裡。誰知道顧四妮眨眼的功夫會不會突然失心瘋發作。

至於不遠處還在木桶裡自娛自樂的大團子,顧四妮若敢招惹,少不得受皮外傷。顧琬才不擔心呢。

顧四妮目光閃爍,訕訕一笑,埋怨道:“五寶妹妹,你這莫不是在嫌棄我身份卑微?”

“嫌棄倒是不至於,畢竟你我同一個阿爺。不過是怕你突然想不開,摔了我崽子。至於方才你說的生分不生分什麼的,你我此前的關係如何,想來你心裡很清楚。”顧琬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慢條斯理地繼續道,“倘若沒旁的事兒,恕我不能繼續招待你了。畢竟你現在是宮裡的人了,陛下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又剛剛遇了刺,得避嫌不是!”

“……”顧四妮深吸了一口氣,可算不再虛情假意地繞圈子,“行了,既然長樂縣君你這般,那香菱也不繞彎子了。前個兒萬歲爺遇刺,是我香菱捨命救駕,卻被縣君你那夫君踹傷。現在落下心口疼的毛病,縣君你說咋辦吧。”

之前天光帝因為絕色女子行刺,匆匆離開了泰安山,鑾駕連夜回了凌昌府沈家園。顧四妮因為救駕時,被程仕遠一腳踹吐血,隨後又暈厥了過去,自然不可能隨鑾駕一道回到沈家園。

所以,程仕遠便安排了衙役,找了擔架,將人就近送到了距離泰安山最近的醫館。要不怎麼說巧了咧,那顧三丫就在那醫館裡當醫女。

別說顧三丫自從跟著顧方氏跟顧琬後面,來到泰安縣,經過程仕遠讓觀言觀行幾個幫忙留意,還真有醫館裡的坐堂大夫,不介意顧三丫是個女兒家,將人收為記名弟子,專門給婦人們瞧病。

而顧四妮被程仕遠踢傷的地方又是胸口,即便在大夫眼裡無關男女,給人瞧病是首要的。但在大啟,哪怕民風開放了不少,依舊不好輕易被個陌生糟老頭子瞧去身子。

所以,顧三丫這個大半桶水的見習醫女,便成了顧四妮的主治大夫,當然那位坐堂大夫還在一旁配合。

且不說顧三丫跟顧四妮是否相認,顧四妮這回傷得真心不輕,方才提到的心口痛,也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