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杜府領頭,清水縣城外很快就搭建好了兩個草棚。

草棚裡,三個臨時壘建起來的土灶,鐵鍋裡熬煮著的雜糧粥。粥不是很濃稠,達不到立筷不倒,但也絕不是清湯寡水。

除了少量的碎米,大部分是玉米碴、洋芋以及番薯。除此之外,還加了好些中草藥,只為預防。

要說這次旱情,波及的範圍可真心不小。光是東歐郡,受災的就不單單清水縣跟臨仙縣兩個縣城,要說最嚴重的,只怕還是臨平縣。又是旱情來襲,又是地龍翻身,使得臨平縣管轄下那幾個村寨倖存下來的村民,不得不拖兒帶女,背井離鄉。

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在得知清水縣城外有富紳施粥後,很快便聚集了周邊好幾個村寨五六千的流民。聽說還有好些來自其他縣逃難的村民,正朝著清水縣這邊聚攏。

清水縣城外聚集如此多流離失所的村民,可把清水縣縣令給愁壞了。

清水縣縣令,姓姜,是個三十出頭的寒門弟子,二十三歲時考中同進士,直接授官前往西北邊陲任七品縣令。好不容易熬了九年,平遷到了清水縣,不曾想才上任兩年,就趕上了旱情。

雖說比臨平縣縣令運氣好那麼一丟丟,沒遇上地龍翻身,可到底旱情一天不解決,就沒法安枕無憂。更何況現在城門外,都快聚集上萬流民了,眼瞅著朝廷的賑災錢糧遲遲不見運來……

“老爺,外頭有個自稱是程編修的書童,送來拜帖。”這一天,姜縣令正在後衙書房,跟師爺商議事,就聽到衙役前來稟告。

程編修?

姜縣令愣了愣神,還沒等師爺提醒,便想起這人是誰。不就是今年恩科考中探花的程仕遠嘛。那捷報因為路上耽擱了些日子,才收到沒多久呢。

姜縣令只當這位探花爺是因為得了皇恩衣錦還鄉,就像此前大灣河村顧家剛剛回京的那位那般。不曾想著,程仕遠因為推薦活字印刷有功,短短几個月時間裡,又升了一級,現在已是從六品了。

當然,即便同是七品,這京官依舊比地方官要高半級,更何況是翰林院裡的修撰編修們。熬上幾年,若不出意外,妥妥可遇見的前程似錦。

所以,不管這次上門所謂何事,姜縣令也不敢輕易將人得罪了,問詢後立馬起身,甚至親自前往門口迎接。

“下官姜文政,見過程編修。”

“姜大人著實客氣了,怎勞煩你親自迎接?”程仕遠拱手回禮道,抬腳進了書房落座後,並沒多東拉西扯,便直接道明瞭來意。

“程編修,您的意思是……”姜縣令眉頭緊皺在了一起。

雖說有些事跟記憶裡的出現了偏差,但程仕遠知道,這場來勢洶洶的旱情,一時半會兒真結束不了。至於朝廷,此刻只怕也顧及不到東甌郡這邊。

偏偏清水縣城外,因為搭建了粥棚,短短几日便吸引了好幾千的流民。隨著時間的推移,程仕遠相信,這些不得不背井離鄉的村民,只會越來越多。

這無疑是個隱患。尤其等到杜府為首的富紳不再布粥後……

所以程仕遠這次過來縣衙找姜大人,也沒旁的意思,無非提議將裡頭的壯丁組織起來,修堤壩挖水渠,用勞動換口糧。

“這……”姜縣令本就不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之人,尤其在西北邊陲小縣若非取得不錯的政績,也不可能平調到東甌郡這邊。哪怕清水縣位置有點偏,到底還算富庶。

所以,聽完程仕遠的建議,姜縣令很快意識到,將那些流民中的壯丁召集起來,讓他們修堤壩挖水渠,雖說能解決目前流民過多帶來的治安問題,可到底得真金白銀,尤其米糧的支援。

程仕遠顯然也知道姜縣令的為難,便笑道:“現在杜府幾家,不正好拿出好些米糧,在城外布粥嘛。這些米糧,雖說是去年的,到底是一份善心,自然不能白白浪費了。再者,還能讓縣城裡其他富商出錢出力。到時候在堤壩水渠源頭,立上一塊功德碑,出銀錢最多的排在最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