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啥意思!顧承簡,你離家這些年,你的婆娘跟崽子,都是老孃出銀錢在養活。按說家裡還沒分家,一家人一個鍋裡吃著,不應該算的那麼清楚。可老孃今個兒偏要跟你好好算一算這筆賬!”

“那就算唄。”顧承簡嘴角一斜,一掀長袍便坐了下來,隨後扯了扯衣袖上的褶皺,不以為然地回了一句,“不過我爹還好端端活著呢,這會兒又沒在家,娘您是不是著急了點?”

“這也是沒法子,誰知道你這堂堂七尺漢子,轉身的功夫,會不會又自作主張再娶個婆娘回來。”

一旁的顧琬驚訝地發現,當顧方氏隨口提到“轉身又娶個婆娘回來”時,她那便宜大哥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不太自然。

不會真讓她阿孃給說中了吧。

“顧承簡,二十年前,你明知道家裡頭就算砸鍋賣鐵也拿不出二十兩的彩禮,還非得娶某些個破落戶,感情是惦記上老孃的陪嫁了。”開始翻舊賬的顧方氏,是一丁點兒臉面都沒打算給顧承簡留了。

舊事重提,不僅顧承簡的臉色不太好看,連帶著顧徐氏也被戳了肺管子,丟了臉面,原本就偏黃的臉漲得通紅。

“不就是二十兩嘛。”顧承簡從懷中掏出個精緻荷包,一看就不像是市面上賣的常見款,隨後從裡面倒出兩錠小小的金元寶,推到了顧方氏跟前。

顧方氏眼皮子微抬了一下,瞥了一眼面前的金元寶,並沒有著急著收。

“這兩錠金元寶,是兒子還娘您當年那二十兩彩禮錢。這多餘的,是成子娘母子四個這些年吃喝家裡的花銷。若還有剩下,就當是兒子孝順娘以及爹的。”

兩錠小小的金元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按著大啟這邊當前的金價,十二兌一,這兩錠小小金元寶,最多也就換二十四兩。

顧琬抬眼看了看顧承簡,暗暗欽佩他的精打細算,就跟算盤珠子似的。而且話說的相當漂亮,是隻字不提物價上漲這些細節。

見顧方氏伸手要拿那兩錠小小的金元寶,顧琬趕忙搶先一步,用絲帕將小金元寶給包了起來,隨後笑道:“阿孃,我還頭一回見著這般精緻的小金元寶呢。不如讓我玩幾天可好。”

“你要真喜歡,回頭就讓你爹給你兌換幾個。”顧方氏擺了擺手,示意顧琬趕緊將這兩個小金元寶收起來。

既然收下了小金元寶,顧方氏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主,當年惦記她嫁妝這茬事兒,便能暫且揭過去了。至於顧徐氏自作主張這事,依舊得清算一下。

顧承簡隱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又一次緊握成拳,咬了咬後槽牙,暗道了一句:這個殺豬的老虔婆,今個兒是不想讓他安心吃這頓飯了。

不得已,顧承簡只好再次從荷包裡倒出一錠銀錠子,跟此前那兩錠小小金元寶一般大小,也是一兩一個富貴人家特意定製的。

顧琬再次搶在顧方氏前頭,收下了銀錠子。

顧方氏這才勉勉強強,不再計較顧徐氏的自作主張。

“那老孃就不打擾承簡你們一家吃飯了。”說罷,顧方氏拉著顧琬回了正屋,驚得顧大丫跟顧三丫姐妹倆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爹,我們趕緊吃!”沒了顧方氏跟礙眼的顧琬,顧二丫率先從竹篾裡拿起個白麵饅頭,放到顧承簡跟前,隨後又拿了兩個,一個給了顧徐氏,一個自然是給顧晟的。

這般作秀,看在顧承簡眼裡,那就是孝順爹孃,事事以弟弟為先的好閨女。比起一旁容顏有瑕疵,性子就根木頭似的木訥大閨女,以及膽怯上不了檯面的小閨女,無疑更討顧承簡的歡喜。

“都吃吧。”顧承簡習慣性地示意了一句,率先動了筷子。

另一邊,回到正屋的顧琬先是攙扶著顧方氏坐下,順手倒了一杯溫水放到了顧方氏跟前,這次輕聲提議道:“阿孃,不如我上廚房,我們煮麵吧。”

“不急,乖寶餓了?”顧方氏抬頭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

“不餓啊,就怕阿孃您餓了。”顧琬見此便坐到了顧方氏的身旁,將用絲帕包裹著的那三錠元寶拿了出來,再次細細觀察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