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五寶生於六月十六,每年時辰時,大灣河村各家各戶都會送來賀禮。一塊手絹一朵絹花,亦或者幾個雞蛋,一把自家地裡產的蔬菜,不值啥錢,卻是各家的一點小小心意滿滿的祝福。

誰讓顧五寶八字好,又長得十分討喜,自打小丫頭出生,幾乎年年風調雨順,想不讓村寨裡的老輩人歡喜都難。

而顧方氏每一年幫著她家乖寶收下這些賀禮後,便讓顧徐氏蒸一鍋米糕,亦或者弄些糯米餈粑,各家分一些甜甜嘴。

今年自然不例外。

“阿孃,今年就回送這個雞蛋仔吧。”從大曬場偷偷溜回家的顧琬,提議道,“也讓大家換換口味唄。”

“你就可勁糟蹋老孃那些個雞蛋吧。”顧方氏嘴上雖這般嫌棄著,卻轉身從上鎖的櫃子裡拿了好些雞蛋,並幫著一一打入大海碗裡。

現在家裡養的雞每天下的蛋,基本都日常消耗光了,有時候還要去村寨裡買些回來。若不是日子的確寬鬆了不少,顧方氏是真捨不得這般糟蹋。

雞蛋仔本就不難,顧琬利索地調好了糊糊,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烤了滿滿大半竹籃。正當她想拎上竹籃,去村寨送回禮時,程仕遠主動將竹籃子接了過去。

程仕遠雖說並沒有在顧家用朝食,卻早早到了大曬場,之後就一直跟在顧秀才後面一道拜花神娘娘,直到方才一起回到顧家。

顧琬並不是很樂意跟程仕遠一道去村寨裡,可讓她一個人拎著大半籃子雞蛋仔,跑這一趟,也不怎麼情願。只是現在除了程仕遠,就剩下一個顧三哥比較方便咧。

不曾想正想上前的顧三哥,卻在這時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胃,眉頭一皺便往茅房跑:“不,不行了,我肚子疼,怕是吃壞了。”

“……”顧琬都懶得戳穿顧三哥那不上心的浮誇演技了。

“顧姑娘似乎並不願意跟在下一同前往。”程仕遠露出一抹“心裡恨受傷但寶寶不委屈”的表情,那一瞬間,顧琬還真有那麼一丟丟的內疚。

“走吧。”顧琬只能當作沒瞧見,抬腳便出了廚房。

程仕遠嘴角一勾,趕忙拎上竹籃子,跟在了後面。好不容易才從祠堂小黑屋放出來的顧二丫抿著嘴,發洩似的刨著手裡的洋芋。

這些洋芋,都是才從地裡新鮮收上來,這人還沒吃上幾口呢,就成了那隻胖糰子的口糧。顧二丫只覺著這是滿滿的羞辱。可惜,就算心中再不滿,可算學乖的顧二丫此刻也不敢輕易發洩出來。

“爹,你到底活沒活著啊。”顧二丫長嘆了一口氣。

幾乎同時,正在書房陪著顧顯顧旦兄弟倆抄寫《三字經》的顧二哥,隱隱感應到了什麼,抬頭看向窗外。不曾想,院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已經被休棄回馮家的顧馮氏,又是哪個。

顧馮氏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單手扶著已經顯懷的大肚子,另一隻手則依靠在院門上,微喘著氣。

“是娘!爹,是娘啊!”眼尖的顧顯看清了站在院門旁的女子,高興地嚷嚷了起來。見顧二哥沒反應,便立馬跳下長凳,從書房衝了出去。

“娘,娘您回來了。”顧顯直接來到了顧馮氏的跟前。

“是顯兒啊。”顧馮氏低頭看了一眼胖了一圈的長子,伸手輕撫了一下顧顯的小臉,柔聲細語地開口道。

“娘,我扶您進院子。”

顧顯正想上前攙扶顧馮氏,卻聽到顧二哥冷著臉道:“你來做甚?”

顧馮氏的身形明顯晃了一下,弱弱地輕聲回道:“今個兒是花神娘娘誕,也是五寶妹妹的生辰。郎,顯兒爹,我知道此前做錯了事,所以這些日子特意做了件小裙,想送給五寶妹妹……”

“不用了!”也不等顧馮氏將話說完,聽到動靜的顧方氏便從正屋走了出來,直接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