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蟊賊掃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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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衝進室內拉開電燈一看,門鎖被撬壞了,室內一片狼籍,書本、資料、床鋪被翻得亂七八糟,除了那床破棉被,其餘糧食、衣服全部被盜光了。
他兩腿一軟,萬分詛喪地一屁股坐到床上。母親烙的炊餅,於月月嬸子炒的鹽水黃豆,二哥送的高腰軍用膠鞋,家裡帶來的一袋大麥採子,一袋山芋幹,全偷了。怔怔地坐了一個多小時,他忽然笑了起來。
罷了罷了,也許是那幫“官二代”尋仇,也許是一個境遇比自己還要倒黴的小偷所為。他想起廚房灶臺後面,似乎有人睡過的地方,或許正是曾經住過廚房的哪個流浪漢洗劫了自己。不管是哪一種,都是一種了結。
怎麼辦?向家裡求助嗎?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家裡一貧如洗,什麼都被計劃生育小分隊搶走了,連房子都是臨時搭建的低矮草棚,天就要冷了,父母家人正在苦苦煎熬著呢。
小爺、於月月與王鳳三家原來就很貧窮,都傾其所有相助了,怎麼還能再去向家裡伸手,怎麼還忍心再到他們三家拿糧食!張老師那也不能去,夠麻煩了。莊八那更不想去,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竟然會落泊到向人求助的地步。
他決心一切都自己扛著,他得自己想辦法活下去!
身上還有一元五毛錢,這是他全部家當了。第二天,他先到小賣部花二毛九分錢買了兩斤粗鹽,又花一毛五分錢買了十幾枚一包的縫衣針,花五分錢買來兩支蠟燭,從堆在學校食堂門口的麻袋上解下一根捆紮袋口的細尼龍繩。然後,仍然照常上學。他仔細觀察了彭宇慧等人,確信不是他們所為。
整整一週,他沒有吃過一顆大麥採子。每天飯盒內蒸的是新鮮的青羅卜塊,學校學生食堂每天中午五分錢一大勺的白菜豆腐,他從沒買過。每天中午和晚上的主食是蒸青羅卜,甚至是生吃大羅卜,每天的菜餚是鹽拌大白菜心。
樹林外的學校菜地底下,正埋著數不盡的大白菜與大羅卜,他一點不擔心自己會餓著。只是,這東西實在不頂餓,甚至連每天排出的尿,拉出的屎,都是氣味難聞的爛羅卜味兒。
週四下午,有兩節是張老師的英語課,虞松遠遲到了一節課。課間,張老師走到他面前,本來因他曠英語課還有些不滿,見他臉色不對,便摸摸他的腦門,“松遠,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麼難看?”
“老師我沒事,就是前天吃壞了肚子。”他有氣無力地撒了一個謊。其實,中午飯時飯盒內蒸熟的羅卜味,讓他陣陣噁心,難以下嚥。忽然感覺肚子不舒服,便到宿舍旁的廁所內蹲了一會,起來時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見自己趴在廁所地上,他明白是餓暈了。
週五晚自習後,等同學們都陸續離開教室後,渾身軟綿綿的虞松遠才站起來,眼前忽然金星亂舞,又一頭趴在課桌上。
“虞松遠,虞松遠……”很遙遠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叫他、推頭,他抬起頭,只見有兩個人影在眼前晃動。
虞松遠努力睜開眼,原來是小胖妞田甜和同桌李雲,正關切地看著他。“你們又回來幹什麼?”他虛弱地問。
田甜摸摸他的腦門,“我們倆今天值班,我忘記鎖門關燈,便又回來了。你剛才怎麼了,也不發燒,臉有點發黑啊,這麼難看?”
“不要緊,我可能有點低血糖,起得急了點。”
李雲關心地說,“你臉色很差,挺嚇人的,要不要送你去校醫室看看?”
虞松遠說,“不用。這會校醫室哪還會有人,我歇一會就好的。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門窗我負責。”
田甜說,“那就難為你了。不過虞松遠,以你的現有水平,考個重點大學一點問題沒有,根本沒有必要這麼拚法。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別太玩命。”
兩個女孩走後,虞松遠閉目平靜了好一會,才覺得身上有點勁了。他關上燈,鎖好教室門,慢慢走回宿舍。平時沒覺著,現在,他感覺這一千五六百米的路,是那麼遙遠。腿上象是綁上兩大袋子糧食,很沉很沉,每一步都象是在挪。
怎麼回事,幾天咽不下水蒸羅卜,就變成了這樣。師傅曾在父親虞新河與小爺虞新民面前,誇過自己天賦好,說“就體力、耐力、爆發力而言,虞松遠是千萬人裡難挑其一!”
訓練輕功的後期,都安排在半夜裡,陳老師讓虞松遠揹負數十公斤的重物,從南一渠至北二道渠,整整六七公里,規定時間完成。其間,不準轉彎,遇到溝河、建築物等障礙,必須翻越、跳越或泅渡。輕功訓練末期,他能揹負百十公斤的磚塊,輕鬆完成長途奔越訓練。
他對自己的體力也一直很有信心,這回就餓了這麼幾天就這樣,他很納悶。
週六晚自習後,他點燃蠟燭,將縫衣針燒紅後彎成魚鉤,把細尼龍繩折開,弄成若干更細的尼龍線。然後,將魚鉤穿上尼龍線,並用廚房內那把鏽跡斑斑的破石刀(蘇北方言菜刀),到屋後砍下幾根彈性很強、兩米多高的藤柳,製成釣魚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