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就說:“說吧,要我做甚。”

貨郎哥滿懷歉意,委婉地給她交代了任務。

豆花聽了,就說:“我就知道,你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貨郎哥不無歉疚地說:“你娃娃還在哺乳期,讓你來完成這麼艱鉅的任務,連我都覺得太過意不去了。可是,這個任務只有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豆花說:“別酸不拉嘰的了,我明天就動身。你只管下任務就是,別的事情我來處理。”

貨郎哥給豆花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谷豆花同志,我代表組織,對你表示深深的感謝!”

然後戴上他的破草帽,隱進了夜色之中。

貨郎哥走後,豆花一個人坐在炕上,出神地看著小喜歡,小傢伙吃飽喝足了,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清澈的小眼睛,一會兒看著別處,一會兒看著他娘,還時不時地衝豆花笑笑,嘴裡發出“哦哦”的聲音,好像是在和他娘交流一樣。

此去,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心肝,自己的安危全可置之度外,可憐了這個小小的人兒了,沒奶吃,沒娘伴,在他的生活裡,將有子陰影出現,他將會失去許許多多的快樂。

豆花嘆一口氣,對小喜歡說:“娘對不起我兒了,可娘要做正經事去。”

然後把娃娃抱到五油那頭,說:“我找我婆婆去,明天,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以後小喜歡這頭,你得多幫襯著我婆婆。”

五油有些不太理解,說:“你要把娃娃留下,自己出去嗎?可憐小喜歡了,少不了罪受。”

豆花說:“沒辦法的事。”

她不能說的太多,不能告訴五油真相。

豆花到了老九家的時候,老兩口已經睡了。她拍打著大門,喊:“娘,娘,開開門,我要進去。”

隔了一會兒,老九耷拉著鞋子,提著馬燈——這盞馬燈還是豆花從壓塌炕那裡拿回來的——老九擰亮馬燈,眯縫著雙眼,開了大門,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豆花這麼晚了還來做甚,這是她最近第二次上門來了。自從豆花生了小孫子,他也逐漸認可了這個兒媳婦,不認可能怎地呢?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認了,更何況,豆花這個兒媳婦確實有她不少的優點。這大概就是古人說的一句老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吧。歲月消磨了他的成見,在他的心目中,實實在在地認下了這個兒媳婦。

豆花也沒有和公公打招呼,她還是開不了這個口,稱呼他一聲“爹”。在她的心裡面,只有老穀子才是她的公公,她的爹。

老九在前頭帶路,豆花跟在後面,進了窯裡,婆婆扶著炕沿,有些不解地看著豆花,這麼晚了,有甚麼事呢?不會是小喜歡怎麼了吧?

豆花叫聲“娘”,說了自己的來意,想把小喜歡留給二位老人照看,她有事要走開一段時間。

婆婆當然是滿口答應,只是擔心她的寶貝孫子遭罪,說:“可惜了你這兩袋子奶水,我娃沒口糧吃了。”

老婆婆哪裡知道呢,豆花也不能明說,她此去執行的任務,就是因為有這兩個奶水充足的奶子,才讓她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