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

林止牽了牽唇角:“你官居大理寺少傾,何時聽聞廟中求子需香客留宿?”

莫震沉默了。

“你兒出生後數月,你妻子聲稱要前往觀音廟還願。回來不久,令公子便生了大病,四處求醫無果。直到你口中恩人出現,一劑藥下去便將惡病根治。”

“你莫非就沒有懷疑過,到底什麼樣的神藥,能叫人藥到病除?”

莫震張了張嘴,半個字也說不出。

懷疑便如一粒種子,一旦植入土壤。即便再惡劣的環境,也終是能生根發芽,成長為參天大樹。

“能藥到病除的不是病,是毒!”

男人聲音悠揚如經年醇酒,落在莫震耳中卻只覺冷酷無情。

他的肩膀突然垮了,似有五行山嶽朝他當頭壓來。

“還願那日,只你妻子一人入廟,不許僕從跟隨,你以為誰能給你兒子下毒?”

“別說了。”莫震抬手緊緊抱住自己頭顱:“求你,別說了。”

男人手指探入到髮絲當中大力抓撓,如困獸。

林止最後一句話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叫莫震徹底崩潰。

“現在,你可以死了。”林止瞧他一眼:“你的妻兒本座不屑動彈,至於他們前路如何,亦不在本座計劃之內。”

“不!”莫震猝然抬頭,將牙關緊咬,眼底盪出仇恨的冷芒。

“待我死後,請林宗主將他們送去大司馬府!”

林止莞爾:“好!”

莫震深吸口氣,縱身躍入到齊胸深血池當中,橫劍自刎。

血池原本平靜無波,在他身體進入的瞬間,猛然蕩了那麼一下。

卻也只有一下,還沒等人瞧清楚,便再度恢復了平靜。

然而,莫震的身體猛然沒入水面下,寂靜血池上空有利齒啃食聲清晰迴盪。

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寂靜裡,忽有溼滑之物貼著林楚腳面飛速擦過,在水面上蕩起黑黝黝一層浪花。

林楚瞧的一聲驚呼:“那是什麼?”

“手。”林止並未答言,反朝她伸出手去:“快!”

林楚哦一聲,才探出手去,便被他一把攥住。忽覺指尖一痛,被他拿匕首割了個口子,鮮紅的血珠如豆,自嫩白指尖滲出。

“好了。”林楚勾唇,鳳眸深處晦暗如海,翻滾出令人膽寒的波譎雲詭。

“別動。”施如海歪在血池邊軟榻上假寐,淺淺掀了掀眼皮,聲音中帶了幾分懶倦:“否則,你會後悔。”

“怎麼?”

林楚觀其神色覺出不祥,才要詢問。忽覺四周水面一蕩,驟然掀起滔天怒浪。

一條大魚自血池中躍起遮了天地,蕩起漫天紅霧如血。

驚鴻一瞥,只覺心中震驚。

那魚足有丈許長。通體漆黑如墨,長了偏平一張巨口。口邊有四對長鬚,牙齒鋒利如刃。

淡水魚……竟能長出如此鋒利的牙齒?她卻忘了,淡水魚也不能生長在血水中。

林楚瞪著眼,被瞧見的一切顛覆了三觀。

她兩世為人,偏愛與毒蟲為伍,從不曾瞧見過如眼前怪異的魚。

大魚彈起,不偏不倚朝她衝去,張口將她流血的手指叼住。

林楚想起施如海的囑咐不去反抗,任由大魚朝她手指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