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一盞燈火,緩緩行進於夜幕之中的奈何天。昏暗的天幕下,如鬼火般幽冷,不覺溫暖反倒更添了幾分森然鬼氣。

燈火之後,兩條身影被拉的斜長而猙獰,穿宅過巷,半點聲響皆無。

“司馬大人,咱們到了。”陸安驟然停身,低眉順眼佝僂著身軀開口。

百里淵緩緩抬頭,昏暗燈火下滿面嚴肅。半眯的眼眸,毫不避諱打量著傳說中的宏偉建築。

奈何天色調陳舊簡單,一色的黑,死氣沉沉,如蹲在暗影處昏睡的巨獸。

瞧上去似不起眼,卻不知它什麼時候會猛然跳起,將你一口吞吃入腹。

“林止呢!”百里淵聲音幽冷,眼底有幾分薄怒與不耐。

“大人莫急。”陸安嘻嘻笑著說道:“林爺叫小人將您引到這裡,自然有將您引來的道理。大人想見的人,與您只有這一門之隔,您只管推門進去便是。”

一門之隔?!

百里淵抿唇,側目瞧向面前薄薄一扇門扉,黑漆漆的大門在暗夜裡靜默無聲。

門扇正中的猙獰銅獸似正盯著他瞧。那獸頭本是人工雕就的死物,卻不知為何,瞧上去只覺它滿目皆是嘲諷。

嘲笑天下芸芸眾生滿身貪嗔痴,膽子大得能包天,卻獨獨怕死。

一門之隔,生死兩重天!

陸安低眉順眼:“大司馬請。”

百里淵斂眸伸手推門。

吱嘎。

刺耳的聲音在暗夜裡傳出極遠,百里淵下意識皺了皺眉。

陸安佝僂著身子緩緩退後,工夫不大,那一點昏暗的燈火便消失在夜幕中。

“啊!”

屋內,一道淒厲的哭嚎傳來。百里淵聽的身軀一顫,心臟不受控制的跳了一跳。

他無法形容聽到的,是怎樣一種聲音。

那一聲沉悶,哀傷且瘋狂。如垂死野獸拼盡全力發出的最後一絲悲鳴,帶著對世事的眷戀和不甘!

百里淵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聲音能出自人口。

想到來此目的,他眼底極快閃過一抹驚懼。繼而加快腳步衝進屋中,眼底盪出難耐的憤怒。

“林止,出來!”

“大司馬請坐。”

男人悠揚淡漠的聲音如經年醇酒,在空曠的屋中毫無徵兆響起。四下裡,瞬間亮如白晝。

百里淵久在暗夜中行走,強光忽至,只覺雙眸被刺的生疼。不由眯了眯,耳邊便傳來那人淺淺一聲低笑。

“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本座這裡,素來生魂難至。大司馬能活著來到此地,本為天大機緣,怎的不敢睜眼瞧瞧?”

這話說的誅心,百里淵皺了皺眉,猛然睜開雙眸。

這才發現,屋中燈盞並不似他想象中一般難耐。

這個房間是及寬敞一座大殿,地勢開闊卻不見明火,只在牆壁上鑲著九盞琉璃花燈,以明珠為蕊,襯得光華四射。

男子冰肌雪膚,烏冠高聳,紫袍曳地,帽下烏黑髮絲如柔韌的水草,蜿蜒進袍角上大片盛開的白玉蘭花之中,莫名叫人覺得,那人發端似也染了玉蘭香氣。

馥郁而芬芳。

林止此刻正端坐在酸棗枝貴妃榻上,手中擒著琉璃夜光的杯子。杯中酒水殷紅如血,顯得男人手指玉一般瑩白。

“林止!”百里淵恨恨咬牙,壓下眼底怒意如潮:“百里如松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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