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中劇毒好巧不巧,直直噴在程悅雙目之中。

程悅只覺雙眸絞痛,天上地下陷入黑暗。男人慘呼,手中兩隻銅錘不受控制先後擲出,直直落在弓箭手頭上。

嘭!

鮮血飛濺,天地間有濃重血腥氣瀰漫開來。

程悅以手抱頭就地翻滾,草原上哀嚎陣陣,卻也不過短短數息便含混不聞。

連弩車碩大笨重,非一人能夠操控。

那一頭,弓箭手被程悅一錘砸碎了頭顱。他身邊的連弩兵一時間未能反應,被眼前情景驚了個半死。一個個張大了嘴才要驚呼,冷不防就被鮮血濺了滿口。

人血溫熱腥膩,還帶著些微的鹹。一入了口,便在整個口腔瀰漫了開來。

“嘔!”

眾人齊齊變了面色,手扶車身彎腰嘔吐。哪裡還能控制連弩車?

連弩車輕移,弓弩手死屍栽倒。死前那一刻,他手指正勾在扳機處。猛然栽倒慣性使然,扳機咯一聲便搭上了機簧。

“簌簌!”

萬箭齊發如雨下。

彼時的林楚才從地上站起,全無防備處於連弩車炮口處。少年清眸深處印出一片青雷雪光,避無可避。

林止終於皺了眉,袍角白玉蘭花無風而舞。

誰也不曾瞧見,他寬大袍袖下如玉長指悄然摸上頸間披風繫帶。

驟然,他瞳孔一縮,眼睜睜瞧見林楚自己倒在了地上。滾在弓弩手身邊,兩隻手將他死屍掀起,毫不猶豫鑽在那人身下。

林止愣了一愣,將手緩緩垂下。

同一時間,箭矢噗噗射入到弓弩手屍身當中。數道血線噴濺如細小的蛇,頃刻匯入到草地泥土中去。血腥味鋪天蓋地,連弩車旁眾人吐的越發昏天暗地起來。

誰也不曾瞧見,纖細一道少年身軀快如閃電,鬼魅般突然摸到程悅跟前,攥住他雙腳,將他拖至連弩車旁。

下一刻將手指在他唇畔一抹,不知給他餵了什麼進去。

“大膽林楚!”高臺上的百里淵一聲冷喝:“你連程將軍屍身都不肯放過,何其歹毒?來啊,將侮辱程將軍屍身的惡賊拿下,生死不論!”

鐵血營齊齊應聲,刀槍出鞘,向林楚聚攏。

格拉拉!

機簧上弦的聲音驟然迴盪在半空裡,眾人驚覺連弩車不知何時竟掉轉了方向。炮口直直對準鐵血營駐紮之地。

“別動!”少年一聲低喝,冷凝血腥!

天上地下寂靜無聲,眾人眸光皆被連弩車後少年點亮。

陽光下,少年一身鮮血。她身上玄色營服生生被鮮血浸染成了正紅。

紅的鮮豔叫人心驚,鮮血染就了她的戰袍,卻模糊了她一張面目。眾人只覺雜亂無章長髮下,紅紅白白那一片觸目驚心。

她的右手以一個怪異的姿勢低垂著,左手手指緊緊扣著扳機。

“都別動!”少年齒關輕碰,聲線中沒有半絲溫情:“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這一聲後,吐的不吐了,張大嘴的依然張大嘴。

眾人都呆呆瞧向連弩車後渾身是血的少年。

她什麼時候控制了連弩車?

那玩意殺傷力的確驚人,卻很是笨重。控制扳機的弓箭手皆為臂力驚人的壯漢,她一個纖細柔弱的少年能幹什麼?

林楚以實際行動來回答所有人的疑問。

她素白指尖緊緊扣住扳機,冷眼瞧著攻來的敵人,滿面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