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抿唇,眼底凝重一閃而逝。行屍肩上扛著的是林止,怎麼是林止?

林止此刻離著她極近,即便霧氣濃重也無損與他清俊無雙的面龐。他雙眸緊閉,左肩頭有清晰一個五指抓痕,透出衣襟的鮮血漆黑如墨,隱隱透出腥臭的氣味。

細看,面龐上似也浮起淺淡一層黑氣。

“他中了屍毒?”

“算你有點見識。”趕屍人冷笑:“今夜鬼門大開,多的是人陪著你一起死。”

“趕緊動手,囉嗦什麼?”行屍群中遠遠傳來男人一聲大喝,極不耐煩。

林楚心中一動,她沒有聽錯,方才那句是人語!

此處居然還有……活著的人?

一點燈火夜色朦朧中暈染出脈脈一片溫潤的黃,由遠及近漸漸清晰。林楚盯著那一盞燈火目不轉睛。男子頎長身軀漸漸清晰,這人與趕屍人不是一路!

趕屍規矩從不點燈,只因……不對!

林楚瞳孔一縮,那人早藏身行屍群中。他手中燈火清晰明亮,為何……那些猙獰可怖的玩意並未躲避?

“蕭隱仇,叫你這些噁心的玩意離我遠一些。莫要弄髒了爺的衣裳!”

行屍那種玩意並無神識不得自主,全憑趕屍人以秘術驅使。

此刻,趕屍人滿腹心思被林楚牽引,行屍失了指令僵立不動。如一座座佇立的小山,將男人去路遮了個嚴嚴實實。

“哼。”趕屍人冷了臉:“你給我客氣些,若非這些噁心的玩意。莫說你一個家將,即便是你主子也不是林止的對手!”

林楚不動聲色,漠視二人之間暗潮洶湧。

趕屍人搖動手中攝魂鈴,行屍應聲從中一分為二,露出男人身軀。

男人身量不高,瞧上二十出頭,穿著打扮如京城中閒散富貴公子,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面頰塗著濃重的白粉,還細細點畫著胭脂。

暗夜中瞧來,竟比行屍還要……難看。

男人一手提了燈籠,另一手將摺扇徐徐展開遮了口鼻。他,眉眼細長而銳利,半眯著在林楚周身掃視,繼而生出光亮,如瞧見了魚的貓。

林楚迎上他目光束手而立,周身皆是油潑不進的冷。

“蕭隱仇你弄錯了。地上的女人不是南疆公主,你也不是她的隨從吧?”男人大力搖扇,微風將垂在臉側髮絲揚起,呈現出一派自在風流。

眼底是盡在完事掌控的狷狂。

“不是。”林楚搖頭。

男人輕呵出聲,極致溫柔。:“我叫周孟蓮,林六爺你好。”

林楚微怔中,周孟蓮身軀靠在他身側,一張塗了胭脂的唇瓣與她耳側微啟:“你莫要聽蕭隱仇胡說,我不是百里雲笙的家將。”

林楚斂眉,又跟百里雲笙有關?有完沒完!

周孟蓮對洩漏了底牌並不在意,滿面皆是儒雅微笑。

“這大荒山方圓數千裡自來便是無主之地,我們周家有幸成了大荒之主。你若跟了我,自此後我周孟蓮定事事護你周全。管他什麼百里雲笙千里雲笙,誰都別想找你麻煩。”

男人的脈脈溫情讓林楚狠狠打了個哆嗦,眼底生出幾分異樣。難怪周孟蓮塗脂抹粉,原以為是為了能與行屍融為一體。

卻越來……竟有這個嗜好!

林楚打了個哆嗦,下意識離那人遠一些。就……挺噁心。

“抱歉,我挺喜歡麻煩。”

所以,不喜歡你!

周孟蓮並不介意,眼底勾挑出幾分興味:“你可知,大荒之主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