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倩倩就上學去了。

白潔又數落了我半晌,最後不顧我的強烈反對,死活拽著我說要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我一時氣湧心頭,憤怒地甩脫她的束縛,狂吼一句說:“走就走,誰怕誰呀,這年頭誰離了誰還活不了呀!天底下離婚的人多了去~”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在心底把自己痛罵了成百上千成萬遍!

雖然天底下破碎的單親家庭千千萬萬個,可是我真的不敢想象倩倩也同樣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里長大。

“好,好,好得很!今天誰不去誰就是狗屎!走!“白潔徹底被我這句話給點燃了。

好吧,事情都鬧到這一步了,總得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而且,我還有一個僥倖心理:說不定真到了那兒,氣焰囂張的她就軟了,趴了,打道回俯了呢。

像這樣到了懸崖邊,最後又回心轉意,夫妻雙雙把家還的典型事件在廠裡還當真不少呢。

有個詞叫啥來著?不破不立。

對,就是它。

任何東西在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當就要失去它時才處處想到它的好處,人也大抵這樣,雖然,我們都不是東西。

”不過,我也把話說在前頭,倩倩跟我,其他房子、車子全歸你~“我心一橫,說完使勁緊咬著嘴唇不放。

聽到這話,白潔像不認識我似的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眉毛一揚,冷冷笑說:“呵呵,房子、車子~你還有臉說房子,車子~這是什麼房子、什麼車子你心裡沒點逼數麼?”

我悻悻地說:“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從來都看不起,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倩倩必須得跟我,這是我的條件,更是我的底線!”

我想在倩倩的問題上,我絕對不會退讓半步,但是,實話說我自己也不能保證她跟著我是正確的。

白潔說:“倩倩又不是三歲小孩,她有自己思想自己的主見!如果她真的願意跟你,我這個當媽的無話可說。可是,你拿什麼來養她?你憑什麼給她創造好的成長環境!就你那一屁鼓爛賬別以為我不知道!”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越是窮見鬼,白潔還提起欠賬的事,我內心五味雜陣,很不是滋味。

我手受了傷,雖然也可以單手駕駛,可是我哪裡還有心思開車。

出門擋了輛出租汽車,司機是位已經禿頂的老師傅,經驗豐富,早已從我們的臉上看懂了什麼,一路上不停地勸說我們和好。

說什麼家合萬事興,只要有人在,一切就在。

說什麼寧拆十座 廟,不毀一樁姻。

~

白潔和我始終沒有搭理他半句話,當他是空氣一般。

我承認我有那麼一霎那間想衝上去暴揍他一頓。

但是我沒有,他是位長者,尊老愛幼是我們應有的美德,受不了他的婆媽嘴,可以選擇無視他就行,但不要傷害他。

好巧不巧,在民政局門口竟然撞上了畢曉燕!她在廠裡曾經是為數不多的女機修工、女班長、女工段長、廠文藝隊女隊長、女工委主任~除了最後一項女工委主任,前面的為什麼非要加個女字呢?

因為,在她之前,幾乎都是男的才能勝任呢!

因此,她的名氣非常非常大!可以說,在K城,大凡只要是知道春陽化工的人,就沒有不聽說過畢曉燕的人!

畢曉燕和我同一批進廠的,更是我唯一寫過情書的女人!

那一年我十九歲,風華正茂,還未從職業技術學校畢業,就已透過校辦招聘會半個身子搶先進入了春陽化工。而她,南方某職業進修學校定向委培

當然,準確地說在當年那個時候,她應該還不能稱為女人,而是女孩~

前提是,她能像我一樣,在三年的職業學校生涯裡做到守身如玉。

情書石沉大海,我就預設是她的拒絕。

在感情這件事情上,我向來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乾脆直接,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從不拖泥帶水,留半點想象空間,那樣只會誤人誤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