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是我們突然到訪,給你們造成了困擾才是。”秦娘延續了剛才的理智,代替自己一行人向莊小山道了謝。

“老人家——”秦娘接著問。

“嗯,還在睡著。”莊小山點點頭,“我們今天晚上都在這裡守著,你們幾位可以住在西廂房裡,只不過,地方簡陋,還請你們不要嫌棄。”

莊小山安排的很清楚了,,秦穀雨她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一如秦娘先前做的,向莊小山道了謝。

莊小山從壁櫥裡取出了一盞油燈,又往裡邊倒了半盞燈油,在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將它點亮交到了秦穀雨的手中。

“哥,”東廂房裡又走出個少年,是莊小泉,“大個兒說他餓了。”

“嗯,我知道了。”莊小山把油燈往秦穀雨手裡一塞,轉身進了堂屋後邊的廚房。

秦穀雨聽著廚房裡一陣叮叮噹噹,自己也循聲跟了過去。

從見面第一眼開始就冒著機靈勁兒的莊小山這時候卻笨拙的像一個大熊一樣。看到秦穀雨正看著他,莊小山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好在只有月光照進屋裡的光亮,還不太明顯。

“客人出去吧,這裡是我們自己家的廚房,而且吃的也不多了,不能給你們分的。”臉紅歸臉紅,但是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他們幾個人都不夠吃的,更沒有多餘的分給外人。

秦穀雨笑笑,也沒有惱怒,轉身出去了。

莊小山看了一眼秦穀雨的背影,沒有耽誤時間,繼續低頭和那少點可憐的棒子麵糊糊搏鬥。

“娘,朝朝,”秦穀雨從廚房出來就直接回了她們所在的西廂房。

“嗯,回來了。”秦孃的精神頭兒還好,還能主動地和秦穀雨說話。

“嗯,娘,吃點東西吧。”秦穀雨從丫頭手裡接過被她牢牢保護著的旅行包,從裡邊取出了曬得硬邦邦的幹饅頭。

丫頭看著手裡的剛那頭,喉嚨條件反射一般的疼了起來,今天一天沒怎麼喝過水了,肚子雖然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但是還是不想嚥下去。

“秦小魚,去問問那幾個孩子有沒有水吧,這幹饅頭怎麼吃呀,我怕我的喉嚨都被劃成破布條兒。”

秦穀雨先看看手裡的饅頭,又看看同樣期待的表情看著自己的秦娘,好吧,她再過去看看吧。

秦穀雨從揹包裡把水囊拿了出來,晃了晃,裡邊還剩下很少很少一點點水,直接就遞給了秦娘。又把丫頭偶的水囊拿在手:“你的水囊還是空的,我拿你的過去吧。”

丫頭本不願意,可是此一時彼一時,人總是要向現實低頭的,只好轉了臉不去看她。

“額,”秦穀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個少年。

“我叫莊小山。”那孩子看出了秦穀雨的猶豫不決,“有什麼事情嗎?”

莊小山此刻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才把手裡的稀糊糊弄熟,給面前的四個碗每碗倒了大半碗,想了想,又拿起排在第一的自己的碗往剩下的三個碗裡分別倒了一些,最後,別人的倒是滿了,自己的只剩下了半碗。

秦穀雨看在眼裡,感嘆在心中,就像老奶奶說的那樣,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是這樣的,小山,今天下午我們見面的時候說的,我沒有喝的水了,並不是騙你們,水囊是真的見了底,現在想問問你,有沒有多餘的水,能給我們稍微分一點,潤潤喉嚨,我們也不白要,”秦穀雨舉起手裡的東西,是他們之前從兩儀樓走得時候帶的蜀黍磨得麵粉,她們一路上也沒有個固定的居所,也沒有趁手的傢伙事兒,所以,就一直放在包裡沒有動過。

開頭聽到秦穀雨過來要水的時候,莊小山長得有些隨意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原因也很簡單,這年頭,水就和金子一樣金貴,怎麼能讓你上嘴唇和下嘴唇輕輕一碰張口就要到呢?誰給你的臉了?

只不過,他的眉頭還沒有皺多久,就聽到了秦穀雨的後半句話,尤其還不是空手套白狼,直接拿出了看得見摸得著的蜀黍粉。

這東西對於此時的他們祖孫四人來說金貴程度根本不亞於水,甚至比水還要金貴一些。

大個兒爹孃走得時候為圖名聲好聽,跟外人說的,給奶奶和傻大個兒留了一缸的存糧,還說等外頭安頓下來就會馬上回來接他們祖孫出去。可是事實上,所謂的一缸存糧確實有,只是此“缸”非彼“缸”,那剛簡直小的可憐,最多最多也就只有莊小山半截小手臂那麼深。

要不是自己偶爾進山去挖點野菜回來,他們幾個人恐怕早就餓死了。

可是哪怕是節省著吃,時間也已經一個多月了,現在鍋裡的這些清得能當鏡子用的稀糊糊也是他們最後的糧食了。

尤其奶奶又生病了,臨終前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莊小山覺得自己心裡難過得像有人在用刀子扎洞一樣。

“這——”莊小山看著秦穀雨手裡的小布袋,雖說東西也不多,但是應該夠他們湊合著吃上幾天了。

“我們要的不多,就一囊水就可以了。”秦穀雨把裝蜀黍粉的袋子往前推了推,陪著笑臉說道。

她剛剛已經看過了,廚房背陰的地方有一大缸,莊小山剛剛做飯的時候就是從那裡取得水。雖說當時莊小山已經彎了半個腰進去,但是秦穀雨想,看幾個孩子的狀態,其實和她們一樣,雖然看起來有些面黃肌瘦,但是最起碼嘴唇還不算特別乾裂,而且,他們在攔路“搶劫”的時候,第一句喊出來的也是“把吃的交出來”,而不是把水交出來。

佔據了地利的人就是有這樣的優勢,有工具,有能力儲存資源。

雖說,整個村子就只剩下他們四個人了,但是以莊小山的機靈程度,秦谷才不會認為他們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莊小山定定的看著秦穀雨,心裡在飛速的打著算盤。

水,對於他們來說,還不是特別緊缺的東西,村裡人走得時候,倒是想把自家存下的水都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