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便在老子廟內住了一晚上,睡的是王道士寮房內的一間偏房,專門招待來客所用。

這老王也是個話癆,和我閒聊了大半夜的話,大多是說些年輕的時候如何和我老媽去河裡摸魚捉螃蟹,上山搗鳥窩的事情。我不想聽,他卻沒完沒了的說,後來老葛見我實在是犯困得厲害,才催促著我去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齋後,我便駕車往青城山開去,王道士坐在副駕駛上,老葛坐在後排。這一路上又是閒聊,我一邊開車一邊好奇的問道:“王叔,咱們為何非得去借那雌雄雙劍?我們手頭不是也有不少殺鬼神器麼”

王道士搖手笑著說道:“你這孩子懂什麼,你知不知道,那雌雄雙劍乃是過去張道陵天師的隨身佩劍,當年八大鬼帥盤踞青城禍害人間,張天師便以雌雄雙劍除之,故此此劍極其厲害,算得上是我們道庭的無上法寶。”

一聽這話我張大了嘴巴,我露出了右臂上的陰王鐲問道:“有我這陰王鐲厲害麼?”

王道士答道:“各有千秋吧!陰王鐲乃是御鬼法寶,可以號令天下眾鬼,雌雄雙劍為殺鬼神器,專門誅殺惡鬼凶煞,用途不一樣。”

老葛說道:“不管它什麼厲害的法寶,反正我就聽我家爺爺的,只認陰王鐲的調令。”

王道士笑著說道:“你這老鬼倒還忠心。”他說完後又繼續說道:“不過那法器乃是青城道派的掌門信物,也是鎮殿之寶,極少外借,所以我這趟前去心頭也是虛的,能不能借到還沒有數。”

我想了想後說道:“我們借過去乃是除妖殺魔,如此大是大非之事,想來那些有道高真不會含糊。”

一聽我這話王道士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這孩子還沒在外面闖蕩過,不知道世道複雜,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想的那樣。這裡沒有外人,你王叔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凡人有好人惡人之分,修道之人亦是如此!”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因為我突然想到那牛道士的事情來。我早就聽說牛萬全曾經也拜在青城山天師宮門下,結果後來背叛師門,禍害人間,又改投其它邪門外道去了。

這時候老葛也說道:“要說震懾百鬼,咱們蜀中自然是玄壇正神趙公明的金龍如意鞭最厲害,但要說到砍殺殭屍一類的屍鬼邪物,只怕是非雌雄雙劍莫屬。”

王道士點了點頭,說道:“你這老鬼知道的還多,見識不凡一個鬼。”

一聽這話,老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答道:“瞧仙長說得,不管是痴活傻活,我老葛起碼也活了一千六百多年,算是見識過一些東西。”

我們都笑了起來,王道士笑著說道:“不過你這老鬼也是個人物!”

聊著聊著,我們不知不覺的過了都江堰,又行駛了一會,便來到了青城山腳下。那車只能開在半山腰處的停車場內,這時候王道士對著老葛說道:“上面乃是天師祖庭,只怕是你進去不得,你就不要上去了。”

老葛急忙點頭,說道:“上面道家罡氣極重,我自然不敢進去,我就待在車上等你們。”

我和王道士都點了點頭,下了車後,我們又步行了一會才到了那山門處。

過了建福宮我們徑直的往裡面走去,因為癩頭老道的三徒弟潘純陽住在上面的天師洞裡,乃是那邊大殿的經師。

於是我們又穿過怡樂窩和山蔭亭,一路看景一路閒聊,見到不少的遊客進進出出。

我好奇的問道:“王叔,你說潘道長為啥要跑到這青城山來,難道咱們老子廟住不下他?”我在背後依然叫王道士為叔,不敢稱呼他為師兄,畢竟他是我老媽的青梅竹馬,喊起哥來總覺得不好意思。

王道士笑著說道:“一葉開五花,花開散枝葉,咱們道士學道有成後,自然要出去闖蕩一番,要是闖得好站穩了其他山頭,也算是發揚光大咱們老君山一派。”

我點了點頭,王道士身形挺拔儀表堂堂,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氣度不凡,確實有幾分仙家氣派,惹得一些遊客不斷的駐足打望著他。

那道士朝著身旁對他作揖的幾名外地遊客作揖答禮,然後回過頭來對著我說道:“你那三師兄潘純陽,別看他是個青城派的經師,而我是老子廟的監院,管的人遠不及他多,也不及他威風。”

我笑了笑,說道:“修道之人,自然不會去不攀比這個。”

王道士笑著說道:“那是自然,你看咱們師傅,諸事不忌,他這一輩子活得極其灑脫,算是享受夠了的。”

一聽這話,我也跟著笑了起來,想到那癩頭劉老道確實是與眾不同。你要說修行之人,不管怎樣也得裝裝模樣,弄出一副得道高真的架勢,別讓人看輕賤了。可他卻不,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想怎麼罵就怎麼罵,從來不會去看別人的臉色和世俗的看法去行事。

一想到這裡,我內心突然遲疑了片刻,想到那癩頭老道的境界是不是更要高出一籌呢?

我們過了五洞天后便來到天師洞的殿門前,這一路行來,只見古木參天,道觀林立,廟宇巍峨,神殿宏偉,我不由得搖了搖頭,想到此處確實不愧為蜀中第一道家門庭。

我們還沒走到殿門前,便見到一箇中等身材的中年道士在門口張望,那道士四十來歲,面色白皙,嘴上微須,著了一身藍色得羅,對襟網褂套在外面,頭上束髮盤髻,橫著插了一根木頭簪子。

見到我們,他急忙招手過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呀,呀,師兄,我都望了好一陣子了你們才來,我說去前山接你又不讓。”

王道士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高興的說道:“你忙你的,站在門口等什麼,我們到了自然會來找你。”

那道士笑著說道:“你好久沒來,我可是想得厲害,自然心急。”他說完後指著我問道:“這位便是……”

王道士急忙把我拉上前來說道:“唉,這位帥哥呢以前是我的侄兒鼕鼕,如今是你我的小師弟玉陽子了!”

一聽他這話,不用說我也知道眼前的道士是癩頭老道的三徒弟潘純陽了。這時候我站在哪裡發傻,不知道該稱呼眼前的人為三師兄呢還是喊他潘叔叔。

那潘純陽大笑了兩聲,說道:“這事我前段時間聽你說起過,好好好,不管是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了。”

見人不打招呼多不禮貌的事情,我極其不自在的憋不下去了,於是吞吞吐吐的喊了一聲“潘叔叔”。

話剛落地,那道士急忙一手攔住,笑著說道:“可別,你可以喊我師兄為王叔,喊我卻得喊三師兄,千萬不要亂了輩分。”

說完後那道士和王道士都哈哈笑了起來,我也尷尬的跟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