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邊疆久日不見雨,所以這雨非但沒有停的意思反而下的更大了。

豆大的雨滴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濺起來的泥土打在阮清蘅的衣裙上,在雨中站的時間久了衣角已然帶上了土色。

「小清蘅這樣大的雨你都能在此等我,可真是對我用心之至啊!」

阮清蘅站在雨中,河道對面透著霧氣出現一抹綠色的身影,這人自不用猜除了沈亦然誰還會冒著雨來和阮清蘅說上一說。

阮清蘅聽到聲音手指用力將傘撐起些,原本低垂的眸子抬起看向河對面。

「沈先生的大名早已是西成,慶朝人盡皆知。我阮清蘅不過是一粒浮塵自是不敢怠慢了名滿天下的沈先生。」

阮清蘅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透過雨幕看向沈亦然的眸子中亦沒有半分情緒。

若不是此間只有阮清蘅與沈亦然兩人,大抵沒人會相信阮清蘅那張沒有絲毫情緒的臉能說出這般嘲諷人的話。

沈亦然聽到阮清蘅的話不怒反笑,「小清蘅,你說話可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將我舉的這樣高,我可當不起。你如今已是慶朝攝政王的王妃,身份地位何其尊貴我在你面前可稱不上是人物。」

「沈先生既然知曉自己稱不上便不該做那些事,既然做了便是自覺稱不上在旁人眼中也已經坐上了那個位置。這樣淺顯的道理沈先生不會不知。」

「這話聽得耳熟,似乎是我與小清蘅還在一處的時候說的。沒想到小清蘅的記性這般好,我很是欣慰啊。」

沈亦然如此說阮清蘅也就認了,她也從未想過否認。

「難為沈先生還記得,只是當日的沈先生和今時的沈先生是否還是一人已是難以探究,不若就當作當日的沈先生不過是一張處世的面具,不提也罷。」

阮清蘅神色平靜無波卻讓對面的沈亦然眼底劃過猙獰。

「小清蘅這是要將你我之前的情分全數抹殺?」

阮清蘅抬起頭,抽出腰間軟劍硬生生將霧氣劈開兩半,得以窺見沈亦然的面容,「我早已說過你我之間情分已盡數消散,如今又何談全數抹殺一說。今日說此只是告知沈先生做人可有千萬張面具但總有一張是需要麵人的,不要最後萬人唾棄才好。」

話音一落霧氣重又聚上,兩人的面容再次模糊。

沈亦然窺見不到阮清蘅的面容,但他稍微一想便能知曉阮清蘅此刻定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至於阮清蘅,沈亦然是何種神色她從不在意。不重要的人她從不在意。

「攝政王妃好一句不要萬人唾棄才好,可惜我沈某人向來口味獨特,就算是遺臭萬年遭人唾棄我也要達成目的,在所不惜!」

「沈先生不後悔便好,不必說與我聽。今日我於此並不是為了等誰,只是知曉你定不會放過這樣好偷窺的天氣,便到這裡護我大營罷了。」

阮清蘅平靜的一句話打破了沈亦然今日最後一絲好心情。

沈亦然不由苦笑,「小清蘅做事當真要如此絕情?」

「沈先生既已叫我攝政王妃便是知曉我的身份,如此便不要亂叫。」

只是糾正稱呼便也告訴了沈亦然自己的回答,沈亦然聽聞放聲大笑。

「好個不要亂稱呼!好個不要亂稱呼!小清蘅你可真是殺人誅心!好好好!今日我便隨了你的意不搞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雨停我軍便會來宣戰,到時可不要說我沒有告知你們!」

沈亦然丟下這句話便化作一道影子離開了河道。

待沈亦然走後阮清蘅身形一晃險些跌在地上還好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扶住了。

「雨天溼寒,你這一身衣裳便敢出來。我平日裡真是太

縱著你了。」

阮清蘅抬頭便看到眉頭微蹙的顧珏,扯出一個笑來,「你怎麼來了?不應該在營帳裡和諸位將領商討對策嗎?」

顧珏輕嘆了一口氣,將人打橫抱起來,「我再如何商討對策都抵不過你不告自去,何況對策也有商討好的時候。」

阮清蘅乖巧的窩在顧珏懷中,一隻手拿著傘。沒有反抗一句,她知曉顧珏此刻心裡定然是有幾分氣在的,自己昨日才惹了他一次,今日又獨自跑出來。

如若不是顧珏對阮清蘅向來沒脾氣,這火上澆油的事做了定然是免不了爭吵的。

「你放心,那邊我讓七守著了。你就乖乖和我回去,什麼都不用擔心。在外面這是站了多久了,整個人都是冷的。」

顧珏將阮清蘅打橫抱起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衣裳都溼了,鞋襪自然也難逃一難。阮清蘅整個人都是冷的。

顧珏察覺到這一切的時候殺人的心都有了,但因對面是阮清蘅便也只能認了。

「嗯,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