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殿恢宏又肅穆,空蕩蕩的大殿裡只有四根莊重的虯柱撐著,猙獰又華美的五爪漢白玉龍浮雕順著立柱蜿蜒直上,在殿梁威嚴地俯瞰眾生。

十二扇硃紅的殿門緊緊閉著,外面的光和熱都不能侵襲這幽暗冰冷的空間。

殿角鏤空的鎏金香爐裡焚著不知名的香料,縷縷青煙嫋嫋騰起,莫名會令人心神安寧,思緒放鬆。

順著漢白玉石街拾級而上,最高處擺放著張極度奢華又震撼的座椅,椅背內斂厚重的金色如屏風般延伸,直至幾乎覆蓋整面殿牆。

而在那堵浩大的金牆裡,一顆突兀且凸出的龍首就佔據絕大多數的位置,它的稜角鋒咧,每一片鱗間的陰影縫隙都纖毫畢現。

龍首是掙扎著,仰天嘶吼的,就好像它更為健碩龐然的身軀都藏在這堵牆後面,迫不及待地想要撕裂束縛,張開雙翼撞破殿頂,然後呼嘯穹蒼。

“吱呀!”一道略顯酸沉的推門聲響起,卻凜然打破了這種威嚴的,肅穆的寂靜。

一顆腮幫子鼓鼓的小腦袋探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一縷照進殿來的陽光。

“咦,不在?”女孩晃頭晃腦的,表情有些嬌憨,正警惕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空蕩蕩的大殿沒有一個人影。

她先是伸出一隻腳小心地邁過門檻,又慢慢地邁入另一隻,順手做賊似的掩上門。

就那麼睜著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裡窸窸窣窣地到處摸索起來。

“你在找什麼?”一道略顯玩味的男聲輕飄飄地自殿階上傳來,呆萌女孩慢慢地抬起頭朝上望去。

年輕人端坐在御座上,修長身軀都掩藏在巍峨龍首的陰翳下,他此刻緩緩探下腰,用手撐著腦袋,饒有興趣地朝下打量。

“呀,公子,你坐那麼高幹什麼?上面有好玩的東西嘛?”呆萌的女孩愕然,寬袖敞袍的年輕人與頭頂猙獰且巨大的龍首彷彿混為一體般,他俯下頭,就像一頭扇動雙翼的龐然大物睜著那內斂金芒的龍瞳在俯瞰世間,眸光所照之處,皆為王土。

“你上來看看不就清楚了。”李龍淵目光裡的威嚴化作輕笑,做出招手的姿勢,趙曦也小跑著登上殿階。

女孩登階的速度很快,幾乎如履平地。難以想象,掩藏在褲管裡那白皙柔嫩的小腿在驟然間能擁有如此恐怖的爆發力。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她體內所洶湧流動的龍血。

“公子。”不過幾秒,趙曦就跨過重重玉階到了李龍淵跟前,在他面前嬌憨地笑著,隨後轉過身去,想以和李龍淵一樣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

“什麼都沒有啊,黑乎乎的。”趙曦搖了搖小腦袋,這殿室空空蕩蕩,又沒有點幾盞長明燈,就連十二道殿門都緊緊閉著,只有周遭朱漆金又氣勢恢宏的器具陳設,才表現出一點天子所獨有的皇權貴氣。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撫上趙曦的小腦袋,年輕人特有的清澈嗓音隨之在女孩耳畔響起。

“所以說啊,皇帝才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囚徒。他們用只比石頭色彩鮮豔些的金玉之器裝飾自己的囚室,用自詡為威嚴深重的朱門金殿圈禁自己以及後代血脈,被滿朝朱紫營造的盛世偽像矇蔽雙眼。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謊言欺騙著一代又一代的野心家為之瘋狂,刀兵和戰爭,令一茬又一茬的無辜百姓化作累累白骨。”

“公子,我不懂。”趙曦又偏過身來,水潤靈動的大眼睛看著李龍淵,小嘴抿著,神情有些黯淡。

“我是不是很笨啊。”她低下頭來,有些自怨自艾地輕輕道。以前她一門心思撲在練武上,做事全靠一個

“莽”字。只要看到誰露出嘲笑她腦筋笨的意思,趙曦立馬就敢提槍上去把他揍成豬頭。

以至於後來像周辰這樣皮糙肉厚的壯漢都被打成談虎色變的模樣。可這段時間她跟在公子身旁,說是陪他一起上學,卻也沒有幫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