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接著何文書的話,感慨了一番。

“積習如此之深,諸公中還有人不滿吾矯枉過正,以子維之言從之,實乃誤國誤民矣。”

眾人心裡有聰慧者,猜測張居正接下來會有大變動。

“吾心意已定,日後言官著實講求,躬行實踐,不許群聚徒黨,號召他方遊食無行之徒。

空談廢業,啟奔競之門,開請託之路者,降級使用,如不改者,皆罷酌為民。

眾人大驚,這番操作下來,恐言官造反。

張居正又說道。

“同時從督學之風改進,杜絕後續。所有教官,生儒須知,天下利病,諸人皆可言。

惟生員不可言!

平日需專心學業,不得囑託公事,或捏造歌謠,興滅訟詞。

各省提學官奉敕專督學校,不許借事枉道。

今後歲考,如有荒疏庸耄,不堪事實者。

以上皆罷酌為民,取消功名,如有捏造謠言,思逞報復者,訪實拿問,一律嚴懲不貸。”

這次私下聚會,眾人萬萬沒想到,張居正不但不考慮稍緩考成法,反而更加激進。

陳省憤慨,他雖然支援考成法,卻沒想到張居正竟然要杜絕言官言論。

大明立國以來,兩百言官糾察天下乃祖制。

監察百官,規諫君主過失,直言得失天下軍民利病,乃歷代傳統,對天下有大利。

如今只因一失,張公卻要阻塞言路,何其荒唐。

“張公可想過,為何要有言官?”

“此一時彼一時,言官左右言路,勾連地方反對考成法,如不糾正其行為,實是誤國。”

“原來公眼中如此看我輩,告辭。”

陳省不理身邊同僚的勸慰,徑自離開大廳。

張居正嘆了一聲,在場的任何人,他都不願意輕易失去。

有人看中他的權勢,有人乃門生故吏,有人願意支援變法改革,這些人都需要他。

相互依存。

沒有這些人,他早已被架空,又如何能策動外朝已群情憤然的百官呢。

“公能杜絕朝堂之口,豈能杜絕民間之言?”

曹大埜輕聲說道。

這條道理真是至理,眾人紛紛看向張居正。

“那就廢天下書院,禁群聚徒黨。”

“咔嚓。”

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吏部侍郎王篆驚呆了。

“公只留官學?”

“天下人無書讀矣。”

眾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