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來,太傅一直臥病,退卻朝堂,不再過問軍政,就是為了不讓景幸華為難。

屈慕璇一個堂堂的光祿副大夫,每日裡謹小慎微的穿梭在朝堂之中。

景幸華不發話,無人敢用他。

屈慕璇蹙緊眉宇低下頭不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君上,我們相伴已有十年了。”

景幸華猛然驚醒,原來已經有十年了啊!

“君上,您問臣,是否恨您?那君上恨過阿雲嗎?”屈慕璇反問道。

景幸華唇角蠕動了幾下,卻不知如何開口。

“君上,既然不曾真的恨過阿雲,阿雲也沒有恨過君上,那臣又有什麼立場來恨呢?”屈慕璇突然笑著說道。

是的,他們誰都沒有真正的生過怨恨之心,或許有惱怒,也有愧疚,但是無怨恨!

“孤在扶桑城的時候,去見過阿雲一次,她很好,比在景國的時候膽子大一些。你知道的,她素來沉穩又周全,不管到哪裡生活,都會過的很好。”景幸華笑著說道,不知道是在寬慰自己,還是在寬慰屈慕璇。

屈慕璇聽後,也淡然一笑:“多謝君上相告!”

說罷,君臣二人皆是相視一笑,隔在心裡頭許久的那層夾板,終於打穿了。

“對了,君上,現在是五月中旬,浮玉城的梨花應當還在花期,如若君上想看的話,明日啟程過去,應該還能觀賞好幾日。”屈慕璇回到了景幸華最開始問的問題。

景幸華輕快一笑,沉默一會兒,才說道:“孤想了想,還是不去了。”

“為何不去了?”屈慕璇一向溫雅明理的很,這會子好死不死的明晃晃的問了這麼一句,讓素來在朝堂上大殺四方群臣的景國女君,一朝詞寡了。

景幸華嘴角微開又合上,蠕動了半響,才說道:“近來快要入夏了,孤擔心南面的水患;中州剛剛易主,許是會有新的旨意到達各國;奉元殿裡奏摺也頗多,孤怕是不得閒了!”

遠在千里的,近在眼前的,大大小小的理由,竟然都說上了。

但其實,她堂堂景國之君,是不需要跟一個臣下說這些理由的,她今天不僅說了,還說的如此詳盡!

“既如此,君上先忙,臣告退!”屈慕璇欠身告退,走時,一臉深不可測的笑容。

景幸華看在眼裡,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又想不明白。於是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火,將看到一半的摺子,重重的合上,又狠狠的砸在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