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歷四百四十二年二月初五,景幸華率兵八萬,馳援九尾城,豐朔雲隨行。

與此同時,景國王陵之中,有一素縞男子,孑然一身,直直跪立在景國朝暮王姬的陵寢前,淚流滿面。

“你既然想跪,就跪在這裡,跪在我母親的陵寢前,向她懺悔贖罪。”景幸華出征前,領著楚離墨來到這裡。

“孤答應出兵馳援清越,所以孤沒回來之前,你就一直跪在這裡,一刻也不許懈怠,替孤看守陵園吧!”景幸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又朝著陵寢恭敬的拜了三拜,才離開陵園。

緊趕慢趕,在九尾城被青陽鐵蹄攻破的前一日,景幸華飛速抵達前線戰場,最終在拓跋忻的青桐大刀下,救下褚玄夜一命!

蘋棣原八百里荒原,寒冬季節幾乎寸草不生,此番經歷過月餘大戰之後,荒原之上,黃沙土地竟然被戰士的鮮血浸染的分外嫣紅。

“景王?!”手持青銅刀的壯碩大漢,格外驚訝景幸華的出現!

“拓跋忻將軍,再次見面了!”景幸華看著對面,十幾步開外的金髮將軍,朗朗說道。

拓跋忻似乎十分不解,揚了揚頭,金色的髮絲隨風飄風:“景王殿下,我沒想到馳援清越的,竟然是您?”所有人都知道,景幸華與褚玄夜有仇,景國與清越國有仇,她是最不該來的人!

景幸華大聲笑道:“太平時求名,亂世間求利,此處既然有利可圖,孤為何不來?”皇權爭霸的偉業,兩人或者兩國之間的恩怨,實在太過輕薄!

拓跋忻一生高傲不羈,但是他卻也有極為少見的賞識之人,比如從前的景國宣武君,又比如現在的景國景幸華!

於是他傲然大笑:“哈哈哈哈,景王殿下好不坦誠,不如先宣武王君赤誠坦蕩!”

景幸華笑了笑,神色無異,並不惱怒。她微微側頭,憑藉極佳的耳力,約摸已經知道自己身後的八萬大軍,半數以上已經擺列好陣型,可以隨時出戰了。

“景王殿下這身後數萬大軍,一看便知是景國的精衛部隊,景王是怕我拓跋忻攻下九尾城,深入中原腹地,諸國淪為我青陽鐵蹄下的亡魂罷了!”拓跋忻毫不留情的揭破景幸華沒有說出來的話。

景幸華覺得無甚可反駁,只是嘴角輕揚,隨即抬起右手,以手勢作軍令,向前微微一撥,只一瞬,數萬大軍衝破陣地,向前方青陽士兵拔刃砍去,殺意騰騰!

拓跋忻看著越來越多的景國士兵,不由得收起了笑容,眼神越來越冷,原本已經放下的青銅大刀,漸漸立起。

景幸華一身紅衣戰甲,眸光明耀,十分奪目。只見她放下隨身佩戴的長劍,接過護衛們遞過來的一杆長槍,在日光的照耀下,金光閃閃。

長風伏起,金戈鐵馬之聲掩於風中,二人雙目交接,局勢千變萬化。

烈風中的藍衣男子,一柄青銅大刀,如白虎生翼,捲起漫天黃沙怒吼,閻羅般的刀意久久不歇。日光下的紅衣女子,一杆赤金長槍,則如蒼龍入海,驚起千層波濤滾嘯,游龍般的槍法銳利無雙。

二人從馬上打到平地上,雙方的戰馬都被彼此的兵器刺傷死亡,血流遍地。

“本將少年之時,曾經領教過宣武王君的槍法,孤絕霸道,傲嘯九天,乃為極品!”拓跋忻說道,面上的欣賞之色絲毫沒有因為敵方的景幸華隱藏一下。

那樣極品的槍法,即使過了二十年,他依然刻於腦海,不曾模糊!

若是尋常之人,怕是都會謙虛的來一句,晚輩的槍法自然不如先祖,讓將軍見笑了!

但這是景幸華啊!

是從來不知謙虛為何物的景幸華!

只見她扭轉金槍入旋,婉若游龍,將拓跋忻的大刀殺衝撞的擲地有聲,而後卻氣息平穩的說道:“拓跋將軍以同一柄青銅大刀,可以見證我景氏王族兩代人的槍術絕倫,應該深感榮幸才是!”

“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景權王君的傳人!”拓跋忻大笑,連呼了兩個‘好’字!

拓跋忻抽刀一揮,景幸華的戰甲應聲裂開,滲出一股股鮮血出來,景幸華咬緊牙關,不顧散落在額前的亂髮,右手在空中劃了個螺旋狀,繼而往前一擲,幾十枚尖銳的銀針齊齊向拓跋忻射去。

拓跋忻大刀一擋,也有避之不到的地方,數枚銀針穿透進入他的雙側臂膀,一陣犀利的刺痛感傳來。

景幸華身上雖已被割傷數處,但是槍法凌厲,絲毫不影響她的速度,二人又繼續大戰了上百個回合。

一直到天色幽暗之後,拓跋忻才收兵撤離,景幸華也喝令不追!

首次交戰,不過是打了個平手,雙方都各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