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清殿。

慕容澹慵懶的臥在龍椅上,眼神迷離:“景王已經平安回到西都了?”

來人一直躬著身子,小心翼翼:“是的,景王殿下的車駕已於昨日回到西都。”

聽到此處,慕容澹一向溫和的臉上,露出少見的清寒之色。此番如此強攻之下,都沒能要了景幸華的性命,日後,怕是再無可能了!

“呵......此次,攻下浮玉城的,是誰啊?”慕容澹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的問道。

“聽說,領軍主將是位女子,名喚左青鸞,好像是景王的左膀右臂。”暗衛恭謹答道。

“姓左?難道是.......景國那位執筆人的後輩?”慕容澹自說自話,似在沉思。

暗衛並不知何為‘執筆人’,於是一臉茫然。

“你自然不知道,景國有個鼎鼎大名的氏族,家族世代為景國王室的執筆人。不過,現任家主左瑞安的名頭,你定是聽過的!”慕容澹不覺抬高了音量。

暗衛一聽‘左瑞安’的名字,心下便已明瞭,但卻更為疑惑,左家既是書香門第,可為何左青鸞一介女子,能領軍攻城,馳騁疆場。

他抬眼望去,帝君已經闔上雙眼,正在閉目養神,他便不敢再多言。

“三皇兄聽說了嗎?浮玉城一戰,景王殿下被偷襲重傷,九死一生。”皇宮的一處迴廊之中,六皇子慕容許,笑意盈盈的攔下三皇子慕容時。

“浮玉城一戰,景王之創舉國皆知,愚兄豈會不知!”慕容時頗為惋惜的說道。

慕容許抬眼望向天邊,耐人尋味的說道:“可惜啊,小弟真是替景王殿下感到不值,多年栽培,苦心孤詣的將一屆商賈之女,提拔成為朝堂重臣,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原繡雲和左青鸞二人的名頭,在此之前,或許世人未曾聽過,但是浮玉城之後,惶惶宇內四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誰人不在議論,叛國弒君的大逆不道,鎮軍退敵的忠勇可嘉,還有識人不明的景國女君,亦或者獨具慧眼的景國女君。

“確是可惜!”三皇子慕容時嘆道。

“不過,左膀斷了,還有右臂嘛,景王......不算血本無歸!”六皇子慕容許笑道,“倒是那左青鸞,出身文臣世家,又是一介女子,能在景王重傷之時,重拾軍心,力挽狂瀾,親手奪回浮玉城,逼得褚玄夜的玄甲軍連夜敗退,還重傷了那叛臣原繡雲,屬實奇女子也!”

聞言,慕容時不禁露出欣賞的目光:“是奇女子!”

兩人閒話許久,慕容許忽而收起一臉的玩味,眼神對上慕容樞:“聽聞,昨日訊息傳到大清殿,父帝一日未出大清殿,膳食也一口未動,怎麼送進去的,又原原本本的撤了出來!”

慕容時也看著慕容許,繼而揚眉勾起眼底的詫異目光:“是嗎?這些事情,愚兄倒不曾聽過。六弟如此關懷大清殿的一舉一動,倒顯得我們這些其他的兄弟姊妹,過於憊懶了。有勞六弟提醒,日後,愚兄必定上心,朝六弟看齊!”說罷微微側身,以示誠懇!

“三哥說笑了,說笑了!小弟只是關心父帝而已!”慕容許雙手作禮,將身子低的比慕容時更低一些。

景國之內,民意沸騰。

因為原繡雲叛出景國,原氏和屈氏一時間處於風口浪尖之上。百姓們私底下議論,卻也不敢給權貴和公卿定罪,但是景國的朝臣們,卻各自悶著鍋蓋油潑滾滾,熱浪滔天。

可奈何,他們英明神武的女君,一回西都就把自己鎖在奉元殿,只進不出。

朝務奏摺一一送進去,第二天那些批閱好的奏摺,自有內官奉送回到各處府衙明堂,朝務並無延誤,只是女君暫時不宣召不上朝罷了。

大臣們見不到景幸華,也不敢諫言,畢竟女君還重傷在身。

於是眾人只將唯一的希望寄託於,不日前在浮玉城一戰成名的左青鸞左大人。

“老爺,那些大臣們,已經在我們府門前徘徊好幾日了,要求見我們大小姐,您說怎麼辦吶?”左府的總管事滿面愁容。

“不見!”左瑞安堅定的說道,他比任何大臣都想知道浮玉城一戰,發生了什麼?但是當他見到左青鸞回府的那一剎那,縱有千言萬語都咽回了心裡。

最後他只說了一句:“平安回府就好了,先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便轉身走了。

他以為會見到義憤填膺的女兒,或者是落寞寂寥的女兒,可惜都不是,他見到的左青鸞,臉色青白,眼神無光,一身冷氣。

那一刻,他覺得百姓們口口相傳的巾幗女英雄,仁義忠厚,有勇有謀,文武雙全,等所有讚美左青鸞的詞彙,都是虛妄!

她是左青鸞,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是景國太史,家族世代為王室執筆人

她是同景王一起長大的伴讀,是奉元殿的女使,是景王倚重的臂膀,是在景王被偷襲之後迅速穩定軍心,親率大軍奪回失地的女英雄。

可她,也是他的女兒!

世人憑著自己的心意,大肆宣揚神化大戰中的左青鸞,他閉上耳朵,將世俗流言統統擋在了門外,他不要自己的女兒為功名所累,為虛名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