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鎖本想弄明白審訊他的人是不是眼前的阿姨的,讓白寧這麼一鬧,他倒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媽媽身上。

“破鞋”,對於思鎖來說是多麼熟悉的聲音,十里坊人就是這樣稱媽媽的,這位阿姨怎麼也罵媽媽是破鞋?難道媽媽與這位阿姨的男人金鎖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自己揹負野種的罵名,難道與這個男人有關?他怒火中燒,捏緊拳頭,想向金鎖打去。

向城雙臂箍住思鎖的腰,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揪他的肚皮,思鎖被揪得鑽心的疼。他知道,向城這是在提醒他,不,是在警告他,不準胡鬧!

是的,德義姨父和彩香阿姨也分別緊緊抓住自己的手,這分明是擔心自己衝動和莽撞啊。

思鎖被迫把想出的惡氣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毅虹見到白寧,羞於自己失態。金鎖不是過去的金鎖,他已經不屬於自己,怎麼能依偎在一位有婦之夫的懷裡呢?

白寧大鬧天宮,血口噴人,完全是一個蠻橫任性的潑婦。這讓毅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哪裡還是上高中時的文靜、內向、不苟言笑的白寧?

毅虹反倒鎮定下來,她在想,金鎖與白寧結婚正常嗎?白寧究竟耍了什麼花招?金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金鎖與白寧結婚是不是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毅虹這麼一想,又為金鎖擔起心來。親愛的鎖,和白寧生活在一起一定很委屈吧?她經常讓你生氣嗎?她經常罵你打你嗎?她,她,她……毅虹看看金鎖無可奈何的樣子,想想自己和思鎖所受的苦難,不禁泣不成聲,身體顫抖猶如篩糠。

向城向思鎖使了個眼色,兩人攙毅虹去房間休息。

彩香連忙出來打圓場想息事寧人,說:“這位姑娘,你不要誤會,思鎖被綁架了,才請金鎖來幫忙的,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都看見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金鎖和破鞋竟然抱在一起,他們兩個人不相好,鬼才相信?大姐,你也是女人,你要幫我做主啊,沈毅虹這個破鞋,她要搶我的男人!”

德義說:“姑娘,鬧也鬧了,氣也出了,有話好好說。”

白寧抓住德義說的話不放,步步逼近,指著他的鼻尖嚷嚷:“什麼鬧也鬧了,誰鬧了,誰鬧了?”白甯越說越不像話:“我老公和破鞋睡覺,我還不能說嗎?你老婆被人家睡了,看你急不急?”

白寧吼著,哭著,瘋著,吵鬧聲驚動了四鄰八舍,來了不少圍觀的居民。

金鎖沒有想到白寧會鬧得如此瘋狂,這又深深地在毅虹心上狠狠地紮了一刀。他不想再傷毅虹和思鎖的心,自己已為人夫,只有在毅虹和思鎖眼前消失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他瞪圓眼睛,揪住白寧的領口,氣勢洶洶,金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憤怒。他對白寧吼道:“你有完沒完?滾蛋,滾回黑銅山去!”

白寧被金鎖弄得踮起了腳尖,下巴頦上翹,雙目翻白,喉嚨眼兒透不過氣來,煞白的臉被零亂的頭髮分割成不規則的白紙碎片兒。看樣子,白寧是害怕了。

金鎖推開白寧,來到毅虹的房門外,伸出手欲敲門,但又猶豫地縮回去。顯然,他是想和毅虹說什麼。

片刻,他撲通跪下,磕頭如搗蒜。額頭撞擊在水泥地面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地上血跡斑斑。

屋裡屋外一片寂靜,連圍觀的居民也屏住了呼吸。

金鎖抬起頭,滲出的鮮血注滿前額的橫紋,漸漸地匯入雙眉間的川字紋,然後順著鼻樑向下流淌,漸漸地被淚水稀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