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人獨處,夏彤旁若無人,又翻閱其工作報告來,李無眠拉了條凳子坐下:“市政廳裡的人都很怕我。”

夏彤哂笑:“你這不是廢話,但凡長了一雙眼睛,都能看出這些人的恐懼。”

“所以你說說,他們在恐懼什麼呢?”李無眠饒有興致,身子前傾。

夏彤沒好氣道:“明知故問。”

李無眠一攤手:“可我真的不知道,平縣那些個文書,都沒有這麼莫名其妙的表現。”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是太威風了,讓市政廳的文書產生了畏懼,過個幾天應該就能適應下來。

可幾天已過去,情況沒有任何改觀,那種害怕,不僅僅是因為個人力量的問題,更像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如今取得順城,明教迅速壯大,正是需要各處行政人員穩住局勢。

大大小小的文書、辦事員,是行政的中堅力量,倘若對他有陰影,怎麼能好好處理日常的事物呢?

夏彤抬頭望著他迷惑的臉,復又低頭審查檔案,一大片白絲在眼簾揮之不去:“剛剛那個,是富農的兒子。”

他怔了怔:“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市政廳的文書對他如此驚懼。

“目前,咱們在順城穩定了局面,但這些天,不論城內還是順城之下的幾縣,都有不少辦事員辭職。”

“理由無外乎身體原因、家裡原因,至於根本原因,你應該懂了。”

“在維持平縣等六縣基本運轉下,我已經抽掉了部分骨幹前來順城補充日常工作。”

他點點頭:“解決了就好。”

夏彤皺了皺眉,放下毛筆,明亮的燈光下,她臉上的遲疑一覽無餘:“雖說面對著關東軍飛行大隊的直接威脅,但不得不說,明教目前已經成了氣候,而隨著明教壯大帶來的,也有反動派的勢力日漸高漲。”

“原本六縣,加上偌大的順城以及治下,反動派有了經驗,結合更加隱秘,互助會暫時都沒辦法摸清全部。”

“只能說,現在他們不敢出來鬧事,但暗中積蓄的力量,你我一點也不能忽視。”

他抿嘴:“嗯。”

夏彤一笑,無奈道:“我想,你也該知道,這些反動派的成分是什麼。”

他斬釘截鐵:“漢奸賣國賊!”

“我的明尊呀。”夏彤瞪了他一眼:“那只是特別極端的一部分,或者說一小部分。”

他不答,像塊莫得感情的石頭。夏彤敲了敲桌面:“明教初期,咱們需要快速獲得民心,獲取民眾的支援,這一點,我們做的很好,但隨著明教壯大,情況不可避免出現了變化,目前治下接近百萬,順城及其管轄區域需要時間消化容納,即便徹底穩定,也不再像六縣那一畝三分地可以面面俱到,所以說,一些妥協,我覺得……”

他徑直打斷:“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夏禾放下了手裡的報告,來到他的面前,修長的形體,飄來淡淡的幽香,羅布暈開幾點淺淺的墨痕。

“這個問題上,容不得任何的任性。”

“是的,這個問題上,不能有任何的妥協和任性!”

夏彤凝眉,蹲了下來,將手放在他的膝蓋上,凝視著那張冷硬的臉,她的目光分挖柔和,如一窪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