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說著,席勝有點想笑,事情早就已經吹了,娘還不知道哩。

“放心吧,真不會了。”

老母微怔,端詳他的臉,點了點頭。

入屋,並未安歇。

拉住他的手:“不要嫌棄娘囉嗦,我心裡不恨嗎?也恨啊!忍辱偷生也好,苟延殘喘也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娘現在就只剩你一個了,你千萬不要犯傻,更不能衝動,要多想想,哪怕不為自己,不為席家,為娘多想想。”

席勝能感受到手中枯枝的每一條脈絡,默然點頭。

娘是個很傳統的女人,血脈的延續是重中之重,便是如此說了,心裡想的,怕也是不讓席家斷根。

“好歹出了個小英雄,黑雲匪不是沒人制裁,孩啊,跟娘一起求求菩薩保佑,小英雄和大夥馬到功成。”

席勝苦笑。

時勢去矣,英雄茫然。

但他並沒有說,他知道,這是老母最後的希望,當兒子的怎麼忍心按滅呢?

席勝躺在床上,摸著胸膛,他能感受到心跳,卻顯得事不關己,畢竟這裡是一團棉花。

原以為自己會睡不下,結果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晨曦。

他醒來,尚未睜眼,腦後溼潤冰冷,像是赤身裸體躺在雪地裡。

看著那個發灰的枕頭,定定出神,良久,終是擰乾了水分,放在外面晾曬著,用不了多久就會幹了去。

一人帶笑而來:“勝哥,吃早飯了嗎?”

付思的笑容又回到臉上,席勝也笑道:“沒呢,剛起來。”

瞥了枕頭一眼,付思道:“小英雄去了。”

席勝吃了一驚:“哪裡?”

付思道:“在鎮門口,等人。”

席勝愣住,手中沒掛穩的枕頭掉在地上,他恍然未覺:“怎麼還一意孤行,走,我們快去勸勸。”

付思苦澀道:“小英雄身邊還缺人嗎?連長和金家比咱們眼光可遠。”

席勝心裡多了一抹希冀:“他們,有沒有來?”

“你覺得呢?”付思聳聳肩:“勝哥,我今兒是來道別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席勝道:“什麼?”

付思撓頭:“不打算待在石門,也準備離開這湘地,原本想跟小英雄他們一起,不過一個人怕怕,就走了吧。”

席勝默然片刻道:“是個明智的選擇,不過走之前,先去勸一勸,無人相助,他們四個不是以卵擊石?”

“那就走吧,咦,大娘,您老精神更健朗了。”

老母卻沒有搭理他:“你們在說什麼?今天不是小英雄帶大夥去剿匪的日子嗎?”

席勝苦笑一聲,付思道:“大娘,您還不知道,原本大夥是準備跟著小英雄張連長他們上山剿匪的,但黑雲匪詭計多端,鎮裡還有奸細,大夥不敢去了,連長和鄉紳也不吱聲,剩小英雄幾個勢單力孤。”

老母身軀微震:“孩啊,這是哪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