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在領主大廳裡湧動,男人們的肅穆更顯得痛苦。

“如果大人您親眼見到過諾多精靈的所作所為,那我保證您會跟我一樣成為一個沒有理智的屠夫。”

“我的弟弟妹妹,我親眼看見他們被諾多精靈的箭穿透,就在我面前。”

“他們還在我媽媽的肚子裡。”

菲利普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繃得住情緒,帶著自己的同僚先行告退。

“真是一筆爛賬。”

目送著他們遠去,芬頓感慨良多,明明只是雙方中極端份子的錯誤,卻需要雙方的無辜者的生命來彌補。

塞西爾聽到這話卻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芬頓這才想起來還有另外一件麻煩事兒在等著自己。

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芬頓回到自己的臥室,負責照顧起居的僕人心領神會,還沒等主人下令就主動離去。

這絕對是誤會了些什麼。

可惜這東西沒辦法解釋,托拉蒙連鎖奴隸貿易公司的福,全潘德人都形成了這種思維定式,把一個鮮嫩可口的精靈帶回家裡養著,你不發生點什麼只能說明你要麼腦子有問題要麼身子有點問題。

只能說幸虧平日裡芬頓的風評不錯,領民看見芬頓把一個精靈帶回來都僅僅只是感慨領主大人也到了該成大人的年紀。

就連塞西爾也不例外,在他以前豐富的從軍生涯裡,那些光鮮亮麗的大貴族讓人瞠目結舌的做法他見過不少。

所以對於芬頓,他的看法就是一個沒什麼情感經歷的天真的年輕人沒見識過大風大浪,想要和精靈來一段純潔不摻雜質的戀愛。

以上種種,芬頓都心知肚明,可這種事情就是越爭辯別人越心領神會,所以他也就放棄了,順其自然吧。

敲門過後,芬頓推開臥室門,迎面而來一股濃烈的藥味兒,混雜著血腥一起。

這個精靈的傷勢如果換做普通人身上,那人早就已經入土了,再等幾天就可以頭七吃席。傷口感染,大失血,粉碎性骨折,舌頭被割去,任何一個單獨的傷勢都需要以年為單位的時間來恢復。

現在僅僅只過去了三天,精靈的傷口就停止了繼續惡化並開始慢慢恢復。

但是她的舌頭以及下肢,卻永遠都不可能恢復了。

即便是用上了白鹿堡最好的藥物,醫師也只能保證她那雙能跑能跳還很好看的小腿不被截肢。

芬頓忽然覺得,這個精靈或許不會感謝自己,反而會歇斯底里地仇恨他。

因為自己的私慾而拯救對方,卻會讓她在近乎千年的下半生時光裡,在一個殘缺的軀殼的裡活著。

這應該是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了。

但是如果再給芬頓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這麼做,不僅僅是出於一個有著遠遠超脫於這個時代的道德水準的靈魂,更是為了數以千計依賴他生存的領民。

如果不與精靈方面搭上線,那他們很有可能會死於來自精靈盛怒之下的報復,即使僥倖存活,在後面馬上就要到來的時間裡,拜蛇教的恐怖軍團和讓整個大陸都戰慄的吞噬者將會不斷席捲這個區域。

沒有強大的武力保護他們,他們同樣會死,甚至被毀用作祭品以極其痛苦的方式死去。

甚至,就連自己也可能無法倖免。

所以,自私就自私,既然走出了這一步那就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大不了為了補償她,自己這輩子都給她當牛做馬照顧她起居。

深吸一口氣,芬頓抬起頭看向那雙沉默著注視自己許久的眼睛。

“你好。”